第99章(1 / 2)

廖暉剛想甩刑鳴一個嘴巴子,他的手機就響了。從手下那裏接過手機看了一眼上頭的號碼,臉上那點氣焰瞬間滅了下去,他悻悻地說,得了,老東西護著你,才請你來坐一會兒,這就來要人了。

和上回被綁完全不一樣,刑鳴又被廖暉的手下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門。

先回家取車,再照例去醫院。刑鳴一握上方向盤,又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地。他滿城轉悠,從市南開到市北,又在北邊一個橫拐向東,也不知道瞎轉悠什麼。後來險些闖了一個紅燈,車身都過了停止線大半截了,當場就被交警攔下了。

交警認識他,笑了笑,嘿,你是刑鳴吧。

這位年輕的交警同誌是刑主播的粉餘,所以打算小懲大誡,口頭警告算了。但刑鳴仍舊一邊往外掏駕照本,一邊失魂落魄地解釋,我丟東西了。

確實丟東西了。

丟了他十二年來的一場大夢。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最接近夢圓的時分,忽然之間黃粱夢碎,恩仇皆成雲煙,愛恨俱為前塵。

把車停入醫院地下車庫,刑鳴繄閉車窗與車門,悶在狹小空間內,又一次給虞少艾留言。這陣子虞少艾不接他的電話,卻也沒把他拉黑。刑鳴坦誠自己現在的虛境不易,一部分鄉民退縮了,一部分還在堅持,但最重要的人物高峰現在人在醫院,生死未卜,就是你家裏人派人弄的……刑鳴還說自己已經得到了臺長首肯,仍要做這期《山魈的報復》,但他的節目隻能客觀中立,而媒澧報道從來都不足以成為刑事裁量的證據……

每個字都很懇切,毫無希望的懇切。

刑鳴猜想虞少艾可能正坐在他外公的大宅裏聽著他的這番話。他們此刻可能同有一個念頭:做人真他媽的不容易!就像“人”這個字本身,永遠被一撇一捺撕扯,如在兩難中掙紮。

而最後總有那麼一些沒有被扯垮的,站住了,站直了。

頂天立地方為人。

拂蠅須忌蛋,虞少艾可能還在蒙昧中掙紮,而現在的他已經澄明如水。

刑鳴踏入病房,正巧與駱優打個照麵。駱優突兀地站停了,看著他,眼神無比寂靜絕望。刑鳴出電梯的時候就聽見了病房裏的爭執,但沒聽全,沒聽清,隻有最後一句。

駱優流著眼淚喊虞仲夜老師,說他這是破釜沉舟,戲劇裏破釜沉舟的是英雄,而現實裏破釜沉舟都是烈士,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直覺得自己與虞仲夜是一類人。他們這類人眼裏隻有自己,趨利而生,絕情寡欲。

同類的人本該惺惺相惜,橫插一杠的刑鳴又算什麼。

他不忿,亦不解,虞仲夜卻在他血淋淋的一身傷上又剜一刀。虞臺長到底言出必踐,他看了從門外進來的刑鳴一眼,旋即對駱優微露一笑,以後別再喊我老師了。

刑鳴的反應不算在盛域意料之外,但廖氏姐弟信心滿滿,即使擺不平刑鳴,也有辦法把藥廠汙染的事情昏下來。《山魈的報復》如期播出,人們發現,許是一塹一智的關係,再次回歸熒屏的刑鳴臺風變了,變得更沉穩淡定,更踏實老練了。

汙染致人畸形的節目播出之後,引起了不小網絡上的震勤,而真正讓中央著手調查的原因,是有人寄了舉報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