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輕輕點頭,有些尷尬地叫道︰「伯父伯母。」或許是雷家兩老刻意回避,她也不希望彼此再次有交集,她與兩位老人也是闊別八年首次見麵,雙方都有些不自在,喬楚打了招呼就微低下頭。

雷媽媽最關心的還是自己兒子的情況,不好問喬楚,隻能轉而看向喬宇佑,急道︰「宇佑,焱他怎麽樣了?」

喬宇佑也多年沒有與雷家人說話了,但是對方終歸是長輩,喬宇佑禮貌地說道︰「醫生還在檢查,現在還不知道情況。」

「這到底怎麽回事,我們就出門幾天,怎麽就出事了?」雷媽媽透過病房門上的半透明小窗,看見裏麵狼狽而虛弱地躺在床上的雷焱,不禁低泣起來,這還是他們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兒子嗎?

雷牧輕嘆一聲,扶著妻子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安慰道︰「好了,別哭了,焱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雷媽媽不住地搖頭,也不再說話,隻是抹著淚。

喬楚幾人在病房外,相對無語,雷家人已經來了,他們也該走了。喬楚站直身子,正準備說告辭,雷牧忽然扭頭看向她,微沉的聲音淡淡地說道︰「楚楚,你過來一下。」說完也不等喬楚回應,便率先朝著走廊盡頭的露天平臺走去。

喬楚微楞,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跟了過去。喬宇佑皺眉,不明白雷牧找喬楚做什麽。心裏擔心,卻又不能跟過去,喬宇佑隻能一直盯著露臺的方向看。可惜喬楚一直背對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更加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

午後三四點鍾的太陽正艷,露臺上沒有什麽人,雷牧背對著喬楚,看著醫院大樓下的綠茵草坪。太陽曬得喬楚有點頭暈,雷牧久久不說話,喬楚隻能低聲叫道︰「伯父。」

終於,雷牧回過神,看著眼前已經出落得越發美麗的女孩,那些舊時記憶一點點湧上心頭,雷牧搖搖頭,微笑著說道︰「你以前都叫我雷爸爸。」拍拍喬楚消瘦的肩膀,雷牧再次嘆道,「娶不到你,是他沒有福氣,也是他自找的。事情都過去八年了,一切都該散了,那孩子卻還是看不開。」

低沉的嘆息讓喬楚的心也隨之酸澀,她始終微低著頭,默不作聲,她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什麽,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在她的記憶,雷焱是那麼冷傲、那麼自信,她不知道雷焱竟會做出酗酒這樣的事情,更沒有想到他會酒後行凶。

喬楚一直沒有說話,雷牧臉上也劃過無奈與心痛,他知道喬楚是好女孩,隻是她的倔強與驕傲,一直折磨著她,也折磨著雷焱。孩子們的事情,雷牧一向不願插手,但是這次居然差點弄出人命,他不得不管。再次背過身去,雷牧喑啞低沉的聲音疲憊地說道︰「你這次回來,若是還想給他機會,你們就好好相處,若是不想給他機會,那便斷了他的念想,放過他吧。」

喬楚猛地抬起頭,瞪著雷牧的背影,一股憤懣與委屈湧上心頭,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說她欲擒故縱?還是在說她勾著他兒子不肯鬆手?他們雷家人到底想要她怎麽樣!

雷焱不忠在前,糾纏在後,現在尋死覓活倒要怪她紅顏禍水?她爲了躲他,離家八年,從未和他有一絲一毫的聯繫,她怎麽就不放過他了?難道他們非要逼得她遠走他鄉,有家不能回才滿意?到底是誰不放過誰?

如果麵前是其他人,喬楚或許可以駡回去,甚至給他兩個耳光。但是麵前站著的,是從小對自己疼愛有加的老人,即使那些疼愛,隻是因爲兒子喜歡才不吝嗇的關愛,她也仍是不能對著兩鬢斑白的老者嘶吼叫囂。喬楚咬緊唇,一聲不吭,淚水迷蒙了那雙清冽的明眸,卻倔強地不肯讓淚落下,更不願在雷牧麵前多辯解一句。

背後沒有回應,雷牧不得不再次回過身,對上喬楚的淚眼,不禁心裏一痛。他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也是真的喜歡這個孩子,隻是他們這樣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知道你很委屈,就當……雷爸爸求你了。」雷牧再次伸出手,想要給喬楚一點安慰,喬楚立刻後退一步,避開那雙手。

求她?他想要她怎麼樣?再次消失十年八年?不可能,她沒有欠他們雷家什麽,憑什麽每次都是她逃!她不會與老者爭辯,卻不代表她會聽從他的要求。喬楚禮貌而疏離地說道︰「您說完了吧?我先走了。」

看著喬楚大步離去的背影,雷牧緩緩收回伸出去的手,心知喬楚恩怨分明,隻怕以後她連「伯父」都不會再叫他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