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就看見他吼了聲:「你他媽瘋了?!」
我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在他床上都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然後我就在我的笑聲中聽見程嘯宗氣急敗壞地罵了我一聲有病。
等我笑完了程嘯宗已經再次閉上眼睛做出了一副自己已經睡著了的樣子,我再次伸手摸了摸他腦袋,他把腦袋從我手掌心裏撤了出去,沒說話。
我湊近他問:「溫度計在哪?」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這人似乎帶著不甘不願的語氣開口道:「床頭櫃抽屜裏好像有一隻。」
我回身打開他的床頭櫃,翻了半天翻到隻溫度計,我摸了摸他的臉:「你測下溫度。」
等了會兒,這人抬手接過溫度計,夾在了自己腋下。
我知道他此刻不想跟我說話,但是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所以聊天興致十分高:「前幾天你媽不是跟我聊天嗎?」程嘯宗從眼角斜了我一眼,我絲毫沒被打擾自己聊天的愉悅,「她說你讀書的時候想學藝術,被她無情地扼殺在了搖籃裏。」
程嘯宗從喉嚨裏咕出了一聲,他像是不想搭理我,又或許是不知道怎麼接我的腔。
我沒忍住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原來倒從來沒發現過自己有這樣的喜好,他似乎是被我摸煩了,皺著眉頭把頭往旁邊側了側。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被子,對他表示同情:「你看你多可憐啊。」
他應該是十分不屑我對他莫名其妙表達出來的同情,在我的聲音中望向我,他的臉頰泛著紅,嘴唇有些幹,嘲諷似得扯了扯嘴角。
我靠在他床頭,絲毫不著急地繼續朝他說道:「從小的時候就有人告訴你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告訴你應該成為什麼樣的人、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他們不允許你這樣、不允許你那樣,他們不允許你承認自己的慾望。」
我看見程嘯宗舔了舔他的嘴唇,看見他皺了下眉頭又舒展開,看見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看見他眼睛裏映著的自己。
我說:「你看,他們甚至都不讓你成為你自己。」
我聽見程嘯宗笑了一聲,他仍舊是對我說的話十分不屑。
我湊近他,努力保持自己的語調緩慢:「你看,你知道什麼是真實的自己。」我看見程嘯宗在我的湊近中抿了抿唇,他想離開,我伸手按住了他的腦袋,「但是你不想承認那個是你自己。」我問他,「你為什麼要跑?」
我聽見程嘯宗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我甚至能聽見他吞嚥口水的聲音,他的目光反覆遊移著,他在緊張。
我見過無數次他的緊張、以及所有努力保持正常姿態的瑟縮,但沒有任何一次比這一次讓我覺得開心多過興奮。
我鬆開我的手直回身子,看著他整個人幾乎都要縮進被子裏的樣子。
我選擇了一個輕鬆的話題:「過幾天應該要立春了吧。」
我聽見他勉強地應了我一聲。
他這含糊的聲音很沒道理的讓我腦內靈光一閃,開始覺得不可思議起來:「你不會硬了吧?」
然後我就看見這個剛剛被我壓在床上的男人從眼角飛了我一眼,那一眼直看得我從腳底板到天靈蓋都泛起一陣酥麻感。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再跑了,我們甚至可以進入一種全新的關係裏麵。
我咳了聲,把話題轉了回去:「過幾天立春,天氣該暖和起來了。」
唯一的聽眾沒有理我。
但不妨礙我繼續說下去。
我看著他笑瞇瞇:「來,擁抱春天,擁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