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在鄭夫人麵前一向乖巧柔順,這還是鄭夫人第一次領教自己長女的嘴上功夫,真正是舌下有龍泉,殺人不見血,一時不免目瞪口呆。

鄭夫人不說話,便無人給董氏台階下,董氏羞惱萬分,怒道:“念姐兒這一番話夾槍帶棒的,是在埋怨我和你大伯父了?你爹不在了,伯父便不是伯父,伯母也不值得尊敬了是不是?”

以前沒分府時董氏作為嫡長媳,便是伯府中主理中饋的,在鄭夫人這等弟媳麵前素有積威。如今她這一發怒,鄭夫人習慣使然,當下麵色一急,便要替徐念安向她賠罪。

徐念安一手按住母親,恭敬有禮地對董氏道:“許是念安言語失當,讓大伯母誤會了,念安絕無埋怨大伯父大伯母之意,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縱使分府了,隻要血脈親情在,也終歸是一家人。”

董氏麵色稍霽,正欲開口,卻又被徐念安打斷:“隻是,大伯母,當年祖母過世後,咱們幾房是正正當當分了家的,田地財產都做了分割。如今大伯父讓我們重新搬回伯府去住,是隻要人搬過去,過起日子來還是各算各的帳,還是帳也並成一家算呢?”

董氏慈愛地看著徐念安道:“隻要人過去便是了,帳還是分開算。伯母知道這些年你小小年紀經營出這份家業不易,自不會貪圖你的。過去之後吃用開銷以及下人月例之類都算公中的,其餘的便各管各的。”

“大伯母的意思念安明白了,大伯父與大伯母自是一片拳拳愛意,但此事,還是不成。”徐念安道。

董氏麵色再次難看起來,都說了吃穿與用人開銷都從公中來了,四房雖上上下下攏共二十餘口人,但月月年年的累積起來,也是筆不小的數目,這樣都不滿足?

她耐住性子,問:“為何不成?”

鄭夫人也看著徐念安。

徐念安道:“分家之後再搬到一起住,外人自然隻當是大伯父長兄慈懷,替我過世的父親養著我寡母弟妹。而我三弟和五妹都是尚未說親的,伯府又是大伯母您當家,媒人上門當然隻會找您說話,到時候怎麽辦?總不能時時派人盯著,看到有人找伯母為我弟妹說親,就上去說明,說我們雖然住在一起,但並未合府,依然是兩家人吧!”

董氏恬不知恥道:“替兒女相看人家本就是費神又費力之事,弟妹病弱,我這個做伯母的便是代勞了,也不算過分吧?”

“大伯母您願意的話,自然可以代勞。隻是相看人家您代勞了,那到時候替我弟妹給人家下聘,置辦嫁妝什麽的,大伯母您是否代勞呢?方才您說隻是吃穿用度從公中出,其餘各算各的,現在又要代勞替我弟妹相看人家,可著人情你做著,路你為自己鋪著,好處也是你自己收著,銀子還是我們自己出,這可就……”

“太不要臉了!”隨著一道清亮又沉穩的男聲響起,一名身材瘦長的清秀少年自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