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這潑婦,簡直不可理喻!”

……

房裏的謾罵聲越來越大,傳得整個院子都快聽見了。

趙桓熙站在廊下,直勾勾地看著院中那株謝盡了桃花,卻被紅綢花裝扮得分外喜慶熱鬧的桃樹,一動不動。

聽著房裏動靜越來越不像樣,知一有些害怕,小聲道:“爺,要不我們先回房吧。”

趙桓熙仰頭看著漆黑的夜幕,心情也跟這夜幕一般,黑沉沉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他很想找個人好好說說話,可這滿府裏,他找不出一個可以聽他說心裏話的。唯一一個能聽他傾訴的人——黛雪,還被禁足在芙蓉軒裏。

他深深地埋下頭去,在父母不顧體麵的爭吵謾罵聲中,背影寂寥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8章

趙明坤走了,房裏一地碎瓷狼藉不堪,殷夫人倒在蘇媽媽懷裏哭得死去活來。

“嫡子大婚,我忙前忙後忙了兩三個月,他一點忙沒幫不說,到了還要幫著旁人來罵我,天底下哪有這樣狼心狗肺的爹?”

“口口聲聲拿旭哥兒的婚事與熙哥的做對比,旭哥兒是什麽身份,熙哥又是什麽身份?作為嫡長孫,熙哥婚事規格高出旭哥又怎麽了?一個個眼珠子滴血地瞧著,好像多花了這一點銀子靖國公府就要倒了似的!”

殷夫人哭罵了幾句,又低聲咬牙切齒道:“定然又是佛堂裏的老虔婆在幫著五房那寡婦打壓我呢!老虔婆,裝模作樣吃齋念佛,心早偏得沒邊了!她心裏要真坐著佛祖,她人在府中庵堂,佛祖得坐在京城外!”

蘇媽媽本來一直在替她撫背順氣,聽到這句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殷夫人驚詫地仰頭瞧了她一眼,紅著眼哭罵道:“你這老貨還笑,沒瞧著我都快被人欺負死了嗎?”

蘇媽媽忙收斂笑容,繼續殷勤地給她撫背,一邊撫背一邊勸道:“夫人且放寬心,五房那是人趴著想熱屁吃呢!就因為當年五老爺跟著國公爺上戰場戰死了,就妄想讓旭哥兒繼承爵位以作補償?當我朝的禮法是鬧著玩的呢?老太太為了此事跟國公爺鬧別扭住在佛堂好幾年不出來,國公爺不是也沒鬆口麽?國公爺心裏清楚著呢!私心大不過禮法去。”

殷夫人很想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蘇媽媽說的就是真的,鐵打不動的道理。可她心裏卻又絕望地知道,不是這樣的。

繼承爵位,所謂立賢不立嫡長,本朝早有先例,而開此先例的,還是珍妃的母家——成國公朱家。

什麽立賢不立長,不過是成國公府的嫡長子與珍妃不是一個媽生的,而老二卻是與珍妃一個媽生的罷了,誰看不明白?

可是這個先例一開,國公爺若是覺著趙桓旭比她的桓熙更能將靖國公府繼承發揚下去,上書朝廷請封趙桓旭為靖國公世孫,是有可能獲準的。畢竟趙桓旭那麽出息,正如趙明坤所言,十幾歲就過了童試,滿京城的公侯人家裏頭都尋不出幾個。再加上他還有個為國捐軀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