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某人(1 / 1)

一晃眼,距離莫塵陷入沉睡的那一天已經三個月了。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靠著基本的補給,和一些藥石保命,莫塵才可以完好無損的躺了三個月。在這期間幾乎所有的大夫甚至禦醫都來診治,均無法診斷出這顏三小姐得的是什麼怪病。最後連太醫院之首的禦醫都出麵了,才道顏小姐是心疾未好,又添新病(落水引發的高燒等),外加心力交瘁。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躺在床上的莫塵麵色漸漸紅潤起來,說是二個月後的某日,便會清醒過來。

那個某日,就是今天。

粉紅色的紗幔隔開了一個安靜的空間,香爐上淡紫色的與煙嫋嫋,一點點清淡的藥香,給少女的閨房更添了一分靜謐的味道。床上躺著少女,麵色紅潤,細膩的皮膚,平穩的呼吸。仿佛隻是在甜甜的酣睡,隻用過一會兒,就會醒來。

隻是這一會兒,便成了顏府膽戰心驚的三個月。

就在顏三小姐暈倒的下午,顏老爺和夫人等人已經趕了回府中,急不可耐的想見分離十年之久的愛女,不想卻看見了一臉蒼白的莫塵倒在床榻上,奄奄一息。這嚇壞了顏家上下。本來就是顏家心尖上的肉,從宮中滿身病態的被抬回來已經讓顏府又驚又怕,顏夫人更是淚水漣漣。這次的徹底的昏睡,讓身體本來就不好的顏夫人直接嚇暈了過去。顏家亂成一鍋,幾乎所有的大夫能請的都請了,請不動的也讓一向淡漠名利,不與朝中官員太多交涉的顏老爺,動用了一切的關係給請來了。不過直到一個月前,也不知道動用了什麼法子,把太醫院之首的禦醫請來診治,才讓連呼吸都弱的幾乎聽不到的顏三小姐給穩定下來,說是已無大礙,隻要熬過了今日就會蘇醒。

隻要過了今日。。。又是一個膽戰心驚的一晚。顏老爺和夫人多想守在床塌,可是無奈於禦醫的特別吩咐,一家人隻好靜守在屏風之外,焦急的等待著這個讓人擔心的小麼安然無恙的醒來。

而躺在床上的莫塵,仍舊是安安靜靜的躺著,似是與外界完全切斷了聯係,聽不到任何的呼喚,也感應不到親人的關切,無知無覺的像一個美麗的雕像。

室內,空氣死一樣的沉寂。而床上的人兒,明明聽得到平穩的呼吸,卻似已經開始枯萎。

立於床邊的一抹白色身影,閉目沉思。高挑的身體,擋住窗欞滲進的陽光。

鬆散的發髻,白色寬大的醫袍。當沙漏流完了一半的時候。某人終於睜眼,望向床上沉睡的顏三小姐。

奪目的,像蓮一樣的人兒,也許過了今晚再不醒來,就會真的成為一具美麗的屍體。

帶著衰敗頹喪的氣質,一如幹燥的花朵,是驚心動魄的美。生命一旦消失,身體就會立即枯萎,發黃萎謝,猙獰如同淒厲的魔鬼。即使是不甘願的失去了靈魂,也絕不徒留作行屍走肉,決絕的自毀。

如此的決不留戀,是哀莫大於心死麼?身著白袍的某人輕笑

越是這樣短暫的美麗,越是讓人留念和懷戀。真想,把你當作標本一樣收集,永遠留在身邊啊。收回逡巡於莫塵臉上的手,立於床邊的某人,在怔愣很久後,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醫者救死扶傷的職責,開始著手取回莫塵身上各個重要穴道的銀針。

等到取出第四百九十九支銀針,看著仍然無知無覺的顏三小姐,某人皺眉。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雖然很想收藏你的身體,可是要是讓老爺子知道自己又為了收集標本而故意醫死人,肯定會一腳把自己踹回山裏繼續修行。誒,已經答應別人要醫好的,出爾反爾實在有違自己作風啊。

無奈的某人,一臉惋惜的看著挺屍的莫塵,自我安慰道,算了,下次吧下次。

而本是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人,手指奇跡般的抖了抖。

收起了滿臉不正經的神色,某人開始點針。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捏著最後一支銀針,反複旋轉扭捏,漸次用力加深。長長的針慢慢沒入肌膚。懸停,另一隻手探入懷中取出一顆藥丸,微微一踟躕,便丟入口中,咀嚼,俯身以口渡的方式喂給莫塵。舌尖撬開她的齒,探入口腔,莫塵便不自覺的把藥吞了下去。

恩,真是乖孩子啊,某人心中讚歎。一臉色相的留戀於唇的甜美,舌尖掃過莫塵口中的每一寸,輕輕舔舐著柔軟的唇瓣。

好像是感到了身下可人兒的微顫,某人才戀戀不舍的離身。慢慢的收回最後一顆銀針,放入藥箱。又拿出一包粉末,倒入香爐,“呲”的一聲,香爐冒出淡淡的藍煙,滿室頓時溢滿了清涼的藥香。

床上的人兒依舊沉靜,隻是眉頭微皺。手指再次逡巡於她的麵頰,拂過眉梢,秀美的鼻,指腹摩擦著紅潤的唇,有些紅腫。最後停在人中穴,微微的向下按去。

“嘙”,她的口中吐出一口氣,脈象依舊平和,隻是心率隱隱加快,某種蘇醒的跡象。

再瞄了一眼後,起身,重新蓋好被子,捏好被角。把屏風外等待的顏府一家人喚進來,低頭斂眉的立於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