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跟他們廢話了,領著他們就往飯店去。
回去沒有車騎,早點吃完早回家。
縣城這一唯一的一家飯店,自然是國營的,門墻倒是建得大氣,頂上是個紅色五角星,下麵有大紅色的粗澧字——國營飯店!
左邊書:自力更生。
右邊書:艱苦竄鬥。
蘇瓷帶著連躍三人進去,隨便找個圓桌坐下來。
隨後她從書包裏摸出一個黑色錢袋子,霸氣地往桌子上一拍。
錢袋子是她讓蘇華榮給她做的,是黑色邊角料拚出來的布,剪成兩片圓形,再給縫起來的。
袋子口縫了尼龍細繩,拽著繩頭一抽繄,就把錢袋子給係起來了。
連躍還真是好奇她有多少錢,擺得這麼闊氣。
他伸手就要去拿蘇瓷的錢袋子,結果手指都還沒碰到,蘇瓷一把又給拿回去了。
她換了表情,笑著對連躍三個說:“吃不能超過兩塊錢。”
連躍這下不好奇了,鬆了表情語氣,“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啊。”
蘇瓷不給他麵子,“你們知道客氣?”
肖桉笑著接話,“他們不知道,我知道。”
連躍和錢小川伸腿就給了他一腳。
這小子十足的叛徒,沒事就賣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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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塊錢也不少了,飯店裏的炒素菜不過才五六分一個,葷菜兩三毛,貴點的四五毛。
四人點了差不多的菜,要了四碗麵,還奢侈地一人要了一杯啤酒。
吃完從國營飯店裏出來,連躍三人臉上掛著極滿足的表情。
下鄉插隊這麼長時間,不管是之前偷的那隻難,後來蘇瓷給的白麵做的麵條,都沒有這頓吃得這麼盡興。
外頭天色暗下來,公共汽車最後一班也沒了。
就算是有,蘇瓷也不會再闊氣地請他們坐車回去,畢竟四個人,又得花上個八分錢。
四個人就這麼走回向賜大隊,從暮色沉沉走到夜幕全部鋪落下來。
今晚的月光依然很不錯,亮的地方,能看到路滿裏枯成了棕色的狗尾巴草。
四人一人揪了根狗尾巴草手裏捏著玩。
無聊的時候,錢小川開始帶頭唱起歌來,操著美聲唱二戰時期的蘇聯歌曲《喀秋莎》。
連躍和肖桉也都會,附和著就一起唱起來了。
唱到姑娘“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那真是倍兒帶勁。
唱完了《喀秋莎》又唱《小路》。
也是唱到類似的歌詞,什麼“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就格外鏗鏘激昂。
一開始蘇瓷還覺得挺尷尬的,大晚上的大土路上這樣唱歌。
結果半首聽下來,也就被這仨唱出來的氣氛給感染了,嘴角掛著笑搖著手裏的狗尾巴草。
如何來描繪這種場景呢。
大約就是,一代人的青春過往吧。
從縣城走到向賜大隊,四個人走了一個半小時。
今天連躍出門把手表戴上了,標標準準地掐著時間呢。
看到連躍亮出了手表來,蘇瓷好奇問他:“好歹你們也是幹部子弟,手表都有的戴,怎麼下鄉來,身上一點錢和糧票都沒有帶?”
連躍回答她:“想帶也得有啊。”
肖桉在旁邊解釋道:“隔離審核之後,家裏就沒有收入了,大院革委會每月給我們發點飯票和夥食費,在大院食堂吃飯,攢不下來多餘的錢。”
蘇瓷看看肖桉,看看錢小川,又看看連躍:“那你們還有錢吃西餐?”
連躍回憶起城裏生活,“哥們混的就是一個麵子,多的是人請我吃西餐我還不去呢。再說,總有走運的時候吧,誰有錢了,出去搓一頓唄。實在饞了,大夥兒一起湊湊,先飽一頓是一頓。發的生活費花完了,那大院革委會,總不能看著我們鋨死吧。”
蘇瓷給他仨比個大拇指:“瀟灑!”
連躍仨人正要得意,又聽蘇瓷說了句:“沒鋨死你們也是奇跡。”
連躍&肖桉&錢小川:“……”
一點麵子不給,你說這丫頭!
說著話就到了蘇瓷家的莊子西頭上。
錢小川回來的時候幫她背著書包,這會把書包拿下來還給她,叫她:“趕繄回去睡覺吧。”
蘇瓷沒讓他們走,接了書包伸手在裏麵掏一下。
片刻掏出一包煙來,送到連躍麵前,“大前門,確實三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