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村雖然麵積不大,但一條條小巷子錯綜複雜,濃蔭蔽日,一旦走進去很容易會被繞得暈頭轉向。
何冉順著街牌號一家家往下走,兜了好幾個大圈子,在她的鞋底被磨破之前總算是在一個無比隱蔽的胡同裏找到了一間理發店。
僻靜的石板路小巷盡頭,那間理發店就安靜地坐落在那,沒有任何招牌和標識,兩扇木門上貼著陳舊的對聯和泛黃的老照片,黑白條紋的燈柱緩緩地轉動著,看起來年代久遠,充滿了歲月的滄桑感,門前有一層高高的水泥台階,何冉就站在那層台階下邊望上看。
她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長時間抬著頭導致脖子無比酸痛,她正想扭一扭脖子,理發店的門突然被打開。
一隻花白的貓從裏麵躥出來,姿態慵懶。
再接著,走出來一個男人。
男人上身穿黑背心,下身是駝色短褲,腳下踩著一雙人字拖,整體看起來不修邊幅。
他將盆裏的水潑進一旁的草叢裏,然後才注意到站在台階下邊的何冉,眯了眯眼打量她。
兩人對上視線,男人先發製人問:“理發嗎?”
他一開口,何冉就認出是他。
她忍不住又將他上下多打量了一遍。
男人的長相怎麽說呢,應該是比較年輕的,但卻有一股沉澱的味道在裏麵,特別是眉眼到鼻梁的地方,高低起伏,深邃而硬朗。髮型也很幹淨利落,自然順服地沿著鬢角生長,跟學校裏那些刻意用發膜把頭髮豎得高高的男生都不一樣。
何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男人大概以為她正在考慮他的問題,便站在原地安靜等候著。
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不記得她了,這很正常,他每天要接待那麽多客人,能記住其中的一兩個就算不錯了,況且她長相普通,也沒有像他那樣的一副標誌性好聽的聲音,怎麽能讓人記住。
半晌,何冉衝他說:“洗個頭吧。”
她說完,抬腿邁上台階,走到男人跟前。
她發梢微濕,隱隱散發出洗發水的清香味,男人麵上有幾分疑惑,“你應該才洗過吧?”
何冉麵不改色:“沒有。”
“……”
兩人沉默站了一會兒,何冉開口說:“洗過不能再洗一次嗎?”
上門的生意沒有不做的道理,男人側過身子給她讓道:“請進吧。”
理發店裏的擺設同樣古老而簡陋,鋪著不太平整的水泥地,大概也就二十平方的小地方,隻擺了兩張理發椅,那木椅子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被磨得連花紋都看不清晰了。
梳妝台上擺著亂七八糟的雜物,鏡子缺了角、掉了漆,邊邊角角裏還有些灰塵。
男人掀開一條布簾,領著何冉走進裏間,裏麵擺放著一張洗發床,沙發上也破開了幾個小洞,可以看見塞在皮下的海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