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個四十秒過去,還是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這似乎已經是一種答覆。
蕭寒下了床,趔趄幾步,跪倒在地上。
他怔怔地抬起頭,望著黑漆漆的窗戶,那個“冉”字已經不在了。
*
淩晨三點,被稱為witghour。
這是醫院死亡幾率最高的時間。
何冉走得並不安靜,整間病房的醫生和護士都為了她心驚肉跳的。
走廊外,韓嶼大發雷霆,放下狠話,“救不活她,你們都別想在這裏幹下去了!”
楊文萍按住他的肩膀,輕聲安撫道:“別緊張,不要給他們太大壓力。”
韓嶼又怎麽聽得進去,他憤憤一腳踢在牆壁上,整棟樓都為之撼動。
他用力坐下來,十指交叉嵌得緊緊的,一雙眼睛瞪得凶神惡煞,誰都不敢看他。
其實他也清楚萬萬不該責怪醫護人員,一條懸危的生命就捏在他們手心裏,相反,他應該感恩戴德地央求他們才對。
可即使明白這道理,他還是克製不住暴躁,仿佛隻有通過這種極端的動作才能稍微減輕他心理上的負擔。
病房的門緊閉著,隔絕開兩個世界。
這邊的人提心吊膽,那邊的人生死未卜。
走廊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氣斂聲,一顆心揪緊。
隱約能聽到病房裏麵搶救的動靜,醫生和護士的對話從來沒停過。
“腎上腺素一毫克靜注。”
“準備除顫,兩百焦耳。”
“充電完畢。”
“兩百焦耳,一次。”
“沒有自主呼吸。”
“兩百焦耳,第二次。”
“不行,沒有反應,繼續。”
“加到三百焦耳,快!”
“……”
這些聲音都漸漸遠去,變得模糊。
最後隻剩下心電儀的警報聲不停在耳邊回響,頻率越來越急促,快得人心如擂鼓。
不知過了多久,從病房裏傳來一聲長久的“嘀——”。
就像一道劃破長空的流星,那樣突兀、尖銳、刺耳。
醫生和護士們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一直繃緊在心中的那根弦猛然斷裂,韓嶼再也忍受不住。
他破門而入,衝著床上的人大吼:“何冉你不準走!!”
*
身體仿佛一半邁進了陰間,一半卻還被羈絆在陽間。
彌留之際,何冉感覺到有強烈的電流穿過自己的身體,有人在用力按壓自己的胸口,有人在不停地搖晃自己的肩膀。
可那副身體似乎已經不屬於她了,變得沉重、笨拙、無法驅使,她不能給出一絲回應,哪怕隻是一點點微弱的回應。
她的思想無法集中,意識正在一點點消散,從她的軀殼裏硬生生、血淋淋地剝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