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龍躍都快被他纏磨笑了:“那不還有咱們呢麼,你以為咱這大熱天地窩在車裏幹什麼,單喂蚊子嗎?”

謝嵐山鎮靜下來,確實無話可說。

沒過多久,沈流飛的鑒定結果出來了,按落款看,這書法是褚遂良晚期的作品,褚遂良晚年筆劃愈發瘦硬,章法布白也更偏於隸書,這作品的字體佈局卻是早期的,顯然是錯的。

T姐似乎並不信服:“這話太空了,什麼‘骨氣深穩’‘窈窕合度’這些小姑娘也會說。”

沈流飛不慌不忙:“宋朝的《洞天清祿集》記載,我國書畫用墨南北不同,北方用鬆煙,南方用油煙,鬆煙的優點是潤澤,缺點是不夠黑亮,油煙與它正好相反。”稍一停頓,像是給足了眾人思考的時間,他繼續說下去,“顯慶二年的作品,那時褚遂良已被武則天貶去了今天的廣西桂林,可這書法用的卻是鬆煙——這樣一幅錯漏百出的作品,難道還不是錯的嗎?”

T姐鼓起掌來:“看來介紹人沒說錯,沈老師真的厲害。”

麵包車裏沒開空調,八月天氣,謝嵐山喂著蚊子,漚著臭汗,卻笑出甜膩膩的一點梨渦,跟被誇的是自己似的:“那是,能文能武,才貌雙全。”

可惜跟他有同感的不止一個人。

“沈老師好博學啊。”

“沈老師好聰明啊。”

“沈老師好帥啊。”

“……”

竊聽設備裏傳來的全是女人撒嬌做媚的聲音,明明嬌嗲悅耳,在謝嵐山聽來卻跟一個個響雷似的,炸得他頭疼。

“這一俱樂部全是女的吧?”得到陶龍躍肯定的答復後,小梁吞了口唾沫:“沈老師好幸福啊。”

“沈老師脖子上有刺青啊,能不能脫了衣服讓我們看看?”

一串嬌笑聲後緊跟著傳來一個撕衣服的聲響,謝嵐山忿忿罵了一句“操”,忽地反應過來,這要真被扒幹淨了,竊聽器會不會就被發現了?

偏偏這個時候竊聽設備受到了幹擾,像是百千隻蚊子齊飛、蒼蠅亂舞,一時間什麼都聽不清了。

難道真被發現了?

謝嵐山正一通瞎捉摸,竊聽設備的幹擾又消除了,死一樣的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一個十分具有衝擊力的響聲。

恰似一聲槍響,謝嵐山的心髒提進了嗓子眼,再也等不住了。他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不顧門口保鏢阻攔,強行闖入俱樂部。

然而闖進包間才發現,剛才那一聲“槍響”,其實是香檳的軟木塞彈出酒瓶的聲音。

湯靖蘭放下手中的香檳酒,屋裏七八個女孩子齊齊望向謝嵐山。

謝嵐山微微一愣,虧得唐小茉機警,縮角落裏的她趕緊揚手,喊著說:“是我是我,我剛剛用手機點單了一個公關先生!”

“那APP特別好用,你們有空都可以下一個!”唐小茉悄悄朝謝嵐山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場麵還能控製,然後就上去將他往外推,“你走吧走吧,看來大家都不滿意,不要了。”

謝嵐山沒來得及轉身,湯靖蘭坐回了原位,微笑說:“沒關係,留下吧。是我的菜。”

沈流飛也輕笑,低頭往杯裏添了點酒:“也是我的。”

謝嵐山在心裏暗罵了一句“操”,這下真走不了了。

陶龍躍他們幾個本來也想往俱樂部裏沖,從耳機裏傳來的嬉鬧聲音又及時止住了他的腳步,聽上去事態沒往糟糕裏發展,相反,還跌宕之後拔上了頂峰,變得特別有意思。

中學裏,謝嵐山的體育成績雖然拔尖,但手腳卻是出了名的不協調,廣播體操都做不利索,陶龍躍一下子起了點惡趣味,這業務能力差成這樣,怕是要被人當場轟出去。

小梁他們也好奇。一個個腦袋往耳機前擠做一堆,都憋著笑,就想聽聽這出好戲接下來該怎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