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就真出門了,謝嵐山抬手擦了一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

當年他跟著隋弘一塊兒來的,多少也幻想過以後能在這裏保家衛國揮斥方遒,於是既來之則看之,樓上樓下一通轉悠。他記得自己去臥底前,這棟大樓剛落成不久,一晃九年過去,很多地方還是老樣子。

轉著轉著就轉到了以前來時的資料室。資料室用的是指紋門禁,裏頭倒也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資料。謝嵐山曾來這裏調過資料,當時接待他的老民警不知他是馬上要去金三角臥底,還當他以後要在這裏工作,就安排著他也錄入了指紋。這事兒隋弘都未必知道,而那位老民警怕是已經退休了。

思索片刻,謝嵐山站在資料室前,將拇指放在了指紋鎖上,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門沒打開。

隋弘百密一疏,替換了他所有的個人資訊,唯獨漏了這間小小的資料室。

謝嵐山不是沒想到這茬,但又不甘相信,他替自己瞎找著“可能資料歸零了”的藉口,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嗬斥:“謝嵐山,你在這裏幹什麼?”

回頭一看,冤家路窄,原來是池晉。

池晉剛被自己的親隊長兜了一個巴掌,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他一見謝嵐山就來氣,毫不客氣地逼問道:“你這鬼鬼祟祟的,到底幹什麼?”

謝嵐山不願跟這人再起衝突,轉身想走,沒想到去路卻被池晉堵住了。

一字不發,謝嵐山想直接強突出去,池晉便不幹了,一拳揮了過來。

池晉出手是一時衝動,倒也是料準了自己的身手能讓謝嵐山吃點苦頭,也沒下死手攻擊。沒料想謝嵐山以牙還牙,且還得更凶更狠,自己一招攻擊不慎,竟被對方將手臂拿住,一下翻折著關節,抵在牆上。

池晉忍著痛,哼了一聲,再想掙開,卻發現謝嵐山出手全不客氣,自己是動都動不了了。

謝嵐山以身體卡住對方一條手臂,似刑訊般又反關節地折了一下,然後湊過去,貼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忍你很久了。”

“唔……”池隊副打不服,骨頭硬,牙關緊,一字不吐。

騰出一臂,謝嵐山以手掌摁住池晉的後脖頸,又在他耳邊冷聲說了句:“別再惹我,聽見了嗎?”

脖子被摁得極不舒服,池晉掙紮著想抬頭,卻在對上謝嵐山眼睛的那刻狠狠一怔。他被這個男人的眼神嚇了一跳。

其實他們共處的時間統共沒多久。謝嵐山臥底期間他們接觸過兩三回,歸隊之後又接觸過兩三回,隋弘口中的謝嵐山溫柔,隱忍,寬容,博愛,池晉對此沒深體會,也不想體會,但就他們短暫相處的那點瞭解來看,這傢夥能抗、能忍是真的。

但眼前這個謝嵐山的眼神非常陰冷瘋狂,他甚至能感覺到,裏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即將破樊籠而出。

“別再惹我,聽懂了?”重複一遍問話,謝嵐山沒有鬆手,好似非要等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他用強力摁著池晉的後脖子,強行逼他點了點頭。

在別的公安聞聲到來之前,謝嵐山鬆開一臉震駭的池晉,整了整自己的外衣,神清氣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