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信封看了一眼,撇過檔首頁上謝嵐山的名字,劉明放意識到自己找對了東西,又聽見外頭似乎來了人,慌忙關上抽屜,重新上了鎖。

在前妻宋祁連回來之前,他將這信封揣藏在懷裏,悄然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穆昆再度露麵,池晉他們短暫回省隊報導,接受新的任務之後立馬又趕回了漢海。

回來後頭一天他就告了假。撇下淩雲,憋著股勁兒,他想去那些小毒販們常去的酒吧摸摸底,結果自己先喝上了。

都說解憂唯有杜康,池晉發現這俗話誠不我欺。那些戲文裏的酒似穿腸毒,也像忘憂水,池晉沒覺出這等功效,但確實燒得他渾身上下軟熱舒坦。

隻有心髒仍在暴痛之中。

酒精也令所有平日不敢宣之於口的心思無所遁形,他經歷過槍林彈雨,惡浪滔滔,想過為國捐軀,客死他鄉,做過一切最壞的打算,卻發現最壞的是你從來不曾注視過我。

吧裏的漂亮姑娘醉酒之後就玩瘋了,逮誰親誰,見一個年輕俊秀的大小夥子獨自喝悶酒,就跟蝴蝶聞見香甜花蜜一般,成群結隊、花枝招展地黏了過來。

一個貼上來:“帥哥,要不要一起啊?”

池晉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厭惡凝在臉上,低吼一聲:“滾。”

前麵那個還沒走,又一個貼上來:“帥哥,別那麼冷酷嘛,一塊玩玩多開心呀。”

你黏他貼,陣陣香風熏得他腦仁都疼,池晉不勝其煩,握著酒杯猛拍了一下桌子。手中杯子一下震碎,金黃酒液隨著玻璃片四裂飛濺,手心也劃開一道口子,血湧出來。

“你幹什麼那麼凶啊!你這酒濺我一身,知道我這衣服多貴嗎?”

“好了好了,能多貴啊,擦擦不就行了。”劉明放及時攔住正要撒潑的姑娘,從皮夾裏掏了一疊百元大鈔往她手裏塞,笑嘻嘻地說,“實在不行,用鈔票擦擦?”

劉明放前後趕著場,前腳剛出了宋祁連的辦公室,後腳又陪著客戶來酒吧應酬。酒吧環境嘈雜,光線幽暗,空氣混濁,可他一眼就看見了鶴立於眾人的池晉。忽地想起了T姐的那句話,便好言將身邊的客戶打發走,有意識地走向了池晉,隨手替他解個圍。

劉焱波竭以籠絡之能,沒少請藍狐的隊員吃飯,池晉見過劉明放,知道這是劉副局的公子,也就稍稍給了兩分麵子,用目光示意對方可以坐下。

劉明放替對方重新倒了杯酒,沒話找話:“好像前兩天謝嵐山回省隊了。”

“別跟我提謝嵐山。”醉意已經上來,池晉仰頭灌下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自打T姐這麼交待,劉明放就沒少向親爹套話,想摸熟藍狐這幫隊員的脾性,踅摸踅摸哪個能夠上鉤。所以他是知道的,池晉跟謝嵐山一直很不對付。

他又是一笑,口中應承著“不提不提,喝酒喝酒”,藏埋著的那點心思早飄出八丈遠了。他想,欲念即是破綻,原來這些天之驕子似的藍狐隊員也不是八風不動,刀槍不入。他又想,T姐這個女人極有手段,也極擅操控人心,由她出馬,不愁這個小特警不折腰落馬。

一通各懷心事的大酒喝得倒也酣暢,劉明放將醉醺醺的池晉扶回住處,交給他的同伴淩雲,又叫個車回家了。眼前花非花、霧非霧,頭疼欲裂,劉明放本想倒頭就睡,忽地想起了那隻黃信封,又強打起精神,決定先看上一眼。

這一看就徹底精神了,嘴巴半晌合不上,眼珠險些脫眶而出。

太荒誕,太離奇,太匪夷所思,可聯繫謝嵐山的變化稍一細想,又覺太妥帖,太合理,太理所應當。極度的震驚費解之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拿捏住了蛇之七寸,還怕對方揪自己那根不痛不癢的小辮兒麼?

一宿未睡,劉明放研究透了這份資料又重新將其封好,叫了一個上門收快遞的,把這材料原封不動地寄給了隋弘的頂頭上司彭廳長,笑著等待腥風駭浪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