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一隻手掌就壓住了他的後頸。池晉本能地掙動反抗,卻發覺隋弘手勁極大,壓得他的頭一點抬不起來。
然後他的隊長就說了一句話,這話裏蓄積著沉重力道,比方才那險些脫手的杠鈴,更兇猛地擂在了池晉的心口。
他說:“這次救援行動,你不用參加了。”
隋弘離開了訓練室,池晉久坐在椅墊上一動不動。市局新添置了一些訓練器材,散發著嶄新的皮革的氣味,卻像屍臭一樣嗆得他難受。
各種思緒如瀑,瀉得他難受,他清楚,自己已經被懷疑了。他的隊長沒有把話說破,可能是手上沒有證據,不願重蹈誤會謝嵐山的覆轍,也可能是顧念他們相識十年的這點情分。
他現在確實還跟湯靖蘭有聯繫,不是為了那點紅冰,卻是請求對方放過淩雲。他的放過就是給淩雲一個痛快,這樣無休無止的折磨實在令人不忍卒睹。
似乎穆昆那裏也聽從了他的建議,不再對淩雲施虐,但湯靖蘭表示,穆昆還要他幫一個忙。關諾欽的餘部還未掃除幹淨,金三角暫未完全太平,他要從省內出一批貨給巴西的一個軍火頭子,換取大量軍火用以鎮壓關諾欽的餘黨。眼下國內緝毒形勢緊張,還得由他這個藍狐隊有幫忙內應。
池晉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隻是默坐在這裏,慢慢嚼味過去,卻不敢再想未來。
從他吸食紅冰的那一刻起,就被籠進了這張彌天大網裏,一步錯,步步錯,再回頭已是崇山峻嶺萬劫不復,他既悔也恨。
回到暫與臧一豐同住的房子,謝嵐山用遠端軟體登陸了市局的內網,輸入密碼之後,果然看到了淩雲被綁受虐的畫麵。視頻中,那個麵貌俊俏陽光的少年已經麵目全非,他氣息奄奄地垂著頭,雙手被縛,嘴裏塞著骯髒布條,滿身血汙。
謝嵐山的額角脹痛地跳了跳。他還記得,這個少年駕駛著來接他的直升機,沖他友善一笑,說隊友,隊長讓我來帶你回家。
臧一豐站在謝嵐山的身後,捧著剛泡好的泡麵吸溜吸溜地吃著,張頭探腦地看了一眼螢幕,就嚇得差點被麵條噎著。他咳了幾聲,含混不清地說道:“哎喲,這也被虐得太慘了吧!”
謝嵐山移了移筆記本,示意對方,不該看的別看。
臧一豐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嘴裏卻說:“你還看這個幹什麼?你不是說不管你的事麼……”
“你吃你的。”謝嵐山冷冷斥了對方一聲,仍專注盯著視頻中的淩雲。
如此又凝神盯視了十來分鍾,謝嵐山猛地闔上筆記本,起身走向床邊,一頭栽倒下去。
他閉上眼睛,認真說服著自己,葉深啊葉深,這不關你的事。
睡下不到二十分鍾,他又一下坐了起來,再次來到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謝嵐山的分析手段與技術人員如出一轍,花了一些時間,也查出了淩雲可能被關押的地方。
雖說不能百分百精準定位,但往那邊找總是沒錯的,謝嵐山不懷疑藍狐隊員的能力,但卻隱隱感到不安。
以他對穆昆的瞭解,事情進展得過於順利,反倒可疑。
然而時不我待,再下去就算淩雲不被割喉,隻怕也要血盡而亡了。謝嵐山心緒煩躁,再次仰頭躺回床上。他往嘴裏叼了一支薄荷煙,卻未將它點燃,他用牙齒磋磨煙嘴,手指不停地揉捏著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