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自己:操,矯情個屁!
隋弘看著這個哭泣著的硬漢隊長,也搖頭輕歎一聲,他對陶龍躍說:“陶隊長,我與彭廳商議之後,依然認為這次特別行動組裏有奸細。從穆昆那邊的反應來看,他對我們的救援行動了若指掌,但謝嵐山早已不在局裏。我認為這個奸細另有其人,你有懷疑的人選麼?”
陶龍躍止住悲色,挺腰站直,想了想,回答隋弘道:“池晉已經死了,看他這副與穆昆同歸於盡的架勢,這次救援行動他應該沒有洩露消息。而全程參與行動的,除了藍狐隊員,市局就隻有我還有劉局……”陶龍躍報出一兩個名字,但眼梢卻別有所指地瞥在了劉焱波的身上。
劉焱波心不虛,大大方方迎上陶龍躍的目光,但心裏還是咯噔一下。員警當了大半輩子,臨退休也不遠了,無論人在前線還是身居高位,他從沒有想過背叛自己的職業與信仰,但這事情確實蹊蹺得很。藍狐人折損大半,不像是會裏通外敵的,陶龍躍這個熱血莽漢,雖然辦案糙了點,但品格一向沒得挑,也不像。
一小片陽光適時從窗外退去,手機上留下的一叢暗影也悄然脫逃,像遁形之後悄悄回撤的獸爪。劉焱波的目光忽地被這活動著的陰影吸引,落定在了自己的手機上。他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並由他的一些反常舉動產生了一個可怕的聯想。
領導們尚有要事商量,隋弘先一步起身,對陶龍躍說:“小陶隊,有個人想帶你見見。”
藍狐的隋隊長素有儒將之名,不像別的政法係統的領導一副官腔或者一身匪氣,他功勳赫赫,卻很優雅,很客氣,因此陶龍躍別人不服,卻唯獨對這位隋隊長很敬佩,很服氣。
然而才一陣子沒見,陶龍躍就發現這個男人大變了模樣,明明未到不惑年紀,可他的鬢髮居然一夕之間全白了。
陶龍躍感同身受,隊員犧牲對一位隊長來說是最沉重不過的打擊,這個男人依然昂首抬頜,背脊挺拔,如個永不屈服的戰士,但他的眉頭一直蹙著。眉心間擰出淺淺一道川字,連笑時也撇不開這種憂鬱悲傷的樣子。
跟著隋弘出了門,也沒搭電梯,走著去向樓下幾層的接待室。
接待室門外,隋弘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陶龍躍擔心他的身體,勸道:“隋隊,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老毛病了,不礙事的。”隋弘微微一笑,從兜裏摸出一瓶枇杷膏,也沒要飲一口的意思,就這麼在手掌間反復捏揉,始終垂眸看著。
小小一瓶褐色膏體,揣在兜裏也很方便。這些年隋弘習慣了將它帶在身邊。
“這牌子沒見過麼,管用麼?”陶龍躍不知這瓶枇杷膏的來歷,隨口問了一聲。
隋弘沒說話,隻是用目光緊緊攥著手中的褐色小瓶子,他不時輕輕咳嗽兩聲,眼眶微微泛著血色,但不是駭人那種,倒像是浸透了經年的悲傷。
陶龍躍難解這樣的悲傷,隻覺不忍打擾對方。倒是隋弘自知,笑著搖了搖頭,又把這瓶枇杷膏收進了衣兜裏。他將事情因果都告訴了陶龍躍:“我們得到消息,穆昆正在跟巴西軍火商進行毒品交易,為的是紅冰換軍火,要搶佔金三角地盤,肅清關諾欽餘部。然而他手頭備了一噸多的紅冰,卻都被池晉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