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淩亂的大床上,纖細的女性身影悄悄地爬坐起來。

喬羽心小心翼翼地將裸足放下床,下意識瞥了旁邊趴睡的男人一眼,後者英俊的臉龐被帶著自然鬈度的濃密黑髮遮去大半,裸露在被單外的肩背和雙腿泛著健康的古銅色,是力與美的結合,深深打動她的心。

她愛他。

她一直清楚自己的選擇。

自從四年前,在一個雨夜中救了身受槍傷的他,兩人的命運就有了永難解開的交集。

她不想過問他的私事,在一起的這些年,她不曉得他的職業,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朋友,也未曾見過他的家人。

他寡言冷峻,有一對耐人尋味的黑眸,當他深深地注視她時,她就會心跳加速、呼吸不順,不知不覺淪陷在他的目光中,不能自拔。

她想,她是太渴望感情了,雙親的早逝讓她在孤獨中尋覓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溫暖和充實,上天安排她與這個男人邂逅,兩個孤單的靈魂,激起驚心動魄的火花。

她愛他,特別是他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因為罕有更顯得彌足珍貴,總是讓她感動不已。

在心底輕歎了聲,她收回視線,咬咬唇撐起被他折騰過的身體,從地毯上拾起自己的洋裝,發現被撕裂了好幾處,她又歎口氣,改而將他脫下的襯衫套在身上,寬大的襯衫剛好遮住俏臀的下緣。

秀氣的裸足踩過柔軟的地毯,她忽然停住,跟著跪坐下來,將那束紫羅蘭玫瑰捧進懷裏。

玫瑰依舊美麗,散發出清雅香氣,她闔眼嗅著,不知怎麼一回事,心中泛出淡淡哀傷,讓她鼻頭感到酸意。

是她變得貪心了嗎?覺得光憑自己單方麵的付出已經不夠,她感到疲累、感到委屈嗎?

她與他有過無數次肉體的親密,卻始終無法接近他的心,如今……她再也無法說服自己、欺瞞自己,假裝自己是他的唯一了嗎?

愛一個人應該不求回報,不是嗎?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放不開?這樣的自己,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溫熱的液體從輕闔的眼睫下滲出,她一手摀住嘴,努力想掩住啜泣。

突然間,一個高大的黑影將她完全籠罩。

她彷彿意識到什麼,連忙抬起小臉轉過頭來,發現原本在大床上沉睡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此刻就站在她背後,以一種古怪又教人心悸不已的目光注視著她。

「允、允辰……」喬羽心啞啞地喚著他,臉頰發燙。

她不由得垂下玉頸,不想讓他瞧見自己落淚的脆弱模樣。

嚴允辰抿著唇不說話,瞥了眼被孤零零拋在一旁的花束,又瞄了瞄被她捧在懷裏的玫瑰,雖然心裏仍在不爽她接受那個該死的學弟贈花,但是見到她無限珍貴地擁住那束紫羅蘭玫瑰,陰鬱的心情驀地轉好不少。

至少這證明了,在她的心中,他嚴允辰畢竟與其它人不同。

氣氛有些詭異,喬羽心深吸口氣振作起來,她試著想站起身,但雙腿還來不及完全撐起,膝蓋突然一陣酸軟——

「啊!」

下一秒,她倒進男人溫熱的懷裏,被嚴允辰結實地抱個正著。

「我、我……你放開,我可以自己走。」她咬著唇囁嚅,雙頰熱烘烘的,和他赤裸的肌膚一貼近,她的血液又再次騷動起來。

嚴允辰沒響應她的要求,直接攔腰抱起她,走回床邊坐下。

她窩在他大腿上,低垂的小臉被他修長的手指抬起,被動地望進他漆黑又神秘的眼底。

「不準哭。」薄唇吐出霸道的話,他瞇起利眼,粗糙指腹緩慢地拭去那些還掛在她粉頰上的淚珠。

「我沒哭……」細聲辯駁,她又想垂下粉頸。

「說謊。」他兩指微微施力,硬是扣住她潔美的下巴,不允許她閃避。

喬羽心覺得好難堪。許多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態度麵對這個極端霸道的男人。

這四年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捫心自問,為什麼非他不可?她找不到解答,才深深體會到,原來愛上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愛慘了他。

深吸口氣,她努力擠出聲音,有些破碎地低喃:「在我畢業典禮這天,你送花給我……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我好高興、好歡喜,可是……可是你突然發脾氣,你不講理……」

說著,麗睫一眨,兩串清淚竟又順著粉頰滑下。

嚴允辰胸口彷彿挨了重重一拳。

是,他承認自己不講理。

一遇上和她有關的事,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和理智就完全破功,那種心靈深處的騷動和狂熱,連他自己也無法掌握。

就算亂發脾氣是他的錯,他也絕對不會開口道歉。

「我討厭你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像是被人緊緊掐住脖子,難以呼吸。

聽他這麼說,喬羽心扁扁嘴,傷心地輕嚷:「那你不要看啊!你、你放開我啦……」

她在男人的大腿上掙紮起來,小手推拒著他。突然,他的俊臉朝她俯下,密密封住她的小嘴,火熱地糾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