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奕拿著雪茄許久沒都吸了,看見蘇恆似乎有點糟心,也不抬頭看蘇恆的臉,就深深吸了雪茄一口,半天才說:“坐。坐啊。”突然就劈頭蓋臉地問黎炅,“東西呢?”
黎炅早在蘇恆進門時就去拿文件夾了,這時候恰好拿回來,楊奕問一句,他立即就文件夾一個個發了下來,人手一份。蘇恆拿了文件夾一看,是一個初步的攝製日程表。楊奕也不看那文件,悶頭說道:“都是老人了,我也不說廢話,各司其職。譚老會在劇組住一段時間,找找靈感,各部門都要配合譚老的工作。……葉先生,您是不是也說兩句?”
葉霜青就坐在蘇恆的對麵,聞言淡淡一笑,說:“各位也知道,我是第一次做製片人,電影要怎麼拍怎麼製作,我也是臨時抱佛腳。對於各位的專業素質,我是非常信任的。隻是難免有些地方是我弄不懂的,屆時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楊奕才說都是老人了各司其職,葉霜青張口就來一句我不懂。對葉霜青這態度,楊奕其實是有些錯愕的,他和葉霜青私下聯絡很多次了,劇組很多事他都會直接跟葉霜青溝通,葉霜青是個非常溫和妥帖的人,從來沒和他互別苗頭,今天這是吃槍藥了?
所幸楊奕脾氣雖然畜生一點兒,人倒不是真蠢,很快就醒悟葉霜青這是對自己不滿了。
為什麼對自己不滿?顯然是因為坐在他身邊的蘇恆。
——他對蘇恆稍微輕慢了一點兒,葉霜青馬上就翻臉。
楊奕是狗脾氣不假,但活了這麼多歲拍了這麼多大製作電影,多少還懂得一點兒伺候製片人的柔軟,他對葉霜青印象不錯,現在葉霜青擺明了要給蘇恆架場子,他也決定給葉霜青一點兒麵子。將雪茄摁熄在煙灰缸裏,他隨口差遣黎炅:“小黎,給蘇先生、葉先生介紹一下,咱們這幾位。”
楊奕這麼容易就妥協了,在場幾人驚訝之餘也鬆了口氣,他們都是楊奕召集來的,真和製片方鬧翻了,大家都得走人。像《大江東去》這種背靠雲台宮的大製作,不管是到了哪個境界,在履歷上添上這麼華麗的一筆都是很好看的,誰都不願輕易放棄。
黎炅笑嘻嘻地把人都介紹了一遍,蘇恆認識的那幾位不提,蘇恆不認識的那一位,卻是雲台宮下屬的製作公司派遣來的製片主任,名叫雲然。這位顯然是雲台宮的人,葉霜青無精力時時刻刻頂在劇組,所以派了人來負責。蘇恆多看了雲然一眼,想起自家的雲朵小姐,感慨不愧是雲台宮出身啊,真是個頂個的出色漂亮。
蘇恆上輩子都認識這些人,這輩子卻是第一次見,楊奕不給他介紹他也不好破壞開會的氣氛自己去打招呼,現在黎炅一一介紹給他認識,他也就一一和人打招呼,好歹混了個臉熟。
這一茬過去之後,葉霜青才鬆口示意楊奕自行管理劇組,他不會隨意去“請教”。
楊奕開會時一向是很散漫的,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說著又要想一會兒,發個呆繼續說,這時候黎炅就得火速整理他那亂七八糟的思路,製作會議紀要,換句話說,跟楊奕開會非常累,非常悶,跟得上楊導演那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的,非常少。
所幸蘇恆上輩子拍過《大江東去》這部電影,楊奕有什麼想法他大致都知道,這時候不過陪著磨時間,他活了七十多歲才重生回來,耐性那是相當的好,黎炅又給送了飲料礦泉水,他就喝點水佯作認真地陪“開會”。
首先不給麵子的卻是譚老,這位老先生是被請來做音樂的,進組也隻是為了找靈感,或者說貼近作品,他六十好幾的人了,坐一會兒還行,坐久了盡聽年輕人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委實熬不住,沒多久就告辭回屋休息去了。
這個會開到晚上七點多,楊奕終於開恩打住,放了眾人去吃飯。臨了提醒次日開機儀式的時間是淩晨五點,讓眾人千萬不要遲到。
蘇恆出門時和葉霜青打聽:“不是說晚上開會麼?”
葉霜青拉開車門請他上車,淡淡說道:“我是台館侍長,晚上要服侍殿下,哪有空陪他開會?”
葉霜青早就不在殷野白身邊履職了,服侍殿下雲雲顯然隻是給楊奕的說辭,真正脫不開身的是蘇恆。不管殷野白對蘇恆多好,在外人看來,蘇恆依然隻是殷野白包養的小明星。同樣一件事,葉霜青說脫不開身是盡忠職守,蘇恆說脫不開身就是不務正業,留給劇組的印象自然全不相同。
蘇恆當然也可以授意葉霜青辦這件事,可葉霜青主動就替他辦好了,他當然開心。
他忍不住狠狠抱了葉霜青一下,笑道:“我就知道霜青最妥當了!快快快,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