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用蘇恒名義發出的差遣單,差遣ID屬於蘇恒的侍人雲景。差遣內容是蘇恒派了一輛車去塗魯山頂,就是據調查伏擊您的鐳射武器的準確發射點。”殷不然冷笑著向她的父親報告,這麼明顯拙劣的手法,根本就是嘲諷雲台宮的智商。
可恨那姓寧的小子竟然還真的相信了!他是以為蘇恒與自己聯手想謀殺父王嗎?!簡直荒謬!蘇恒那是父王的人!殷不然恨恨盯著甯卓穎,就沖著甯卓穎把這份差遣單丟公共通道向雲台宮大部分許可權者公示的作為,她就下定決心,遲早要找藉口打這小子一頓。
這明顯就是構陷甩鍋的虛偽證據,哪怕不用腦子思考都知道是假的。蘇恒一直以來都生活在雲台宮的眼皮底下,他有什麼途徑去接觸鐳射武器?何況,殷野白與蘇恒一向過得恩愛,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蘇恒對殷野白一往情深,他有什麼理由背叛殷野白?沒有背叛的動機,更沒有背叛的能力,所謂背叛的證據就是個笑話!
倘若殷野白真的死在這一場暗殺中,這份“證據”倒是借蘇恒的身份把他名義上的妻子殷不然和多年助手葉霜青一齊埋了,一口氣端掉雲台宮兩個實權派,也算做得漂亮。可是,殷野白既然沒有死,這份假得可笑的證據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讓殷不然意外的是,殷野白對這份明顯就很虛偽的證據反應異常敏感。
甯卓穎履職不過一個星期,蘇恒卻在幾個月前就外出拍戲了,因此,甯卓穎並不知道蘇恒與殷野白的真實關係。猝不及防之下拿到這份差遣單,他覺得殷不然和蘇恒夫妻可能聯手謀害殷野白,其實是很正常的反應。——既然殷不器可以動手腳,誰能保證殷不然不動手腳呢?人離著權勢越近,骨肉親情就越遠。
因此,甯卓穎害怕殷不然通過技術手段抹了這份差遣單,幹脆就走了公共通道,頗有點玉石俱焚的無賴氣質:反正我都公諸天下了,看你怎麼捂得住?他也並未深想,倘若不是對方有心留下這份“證據”,這份差遣單應該早就被銷毀了。
殷不然雖然氣他不信任自己,堂而皇之地把差遣單扔上公共通道打了自己的臉,卻也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做法。所以,她氣歸氣,卻沒有沖甯卓穎發作。——按照她一貫的嬌縱,真的不高興了,當場就能扯著爸爸撒嬌,要殷野白打人替她出氣。
哪曉得殷不然不曾發作,殷野白卻倏地翻了臉,他連傳感字板都沒用,用自己控製得還不太好的聲帶發聲:“滾出去!二十鞭子!”聲音深深淺淺時尖時細,偶然還會啞了一個字。
殷不然愕然,甯卓穎也驚呆了。
殷野白抓緊輪椅扶手似要起身,一時控製不好力道,生生把輪椅扶手捏斷了。
殷不然連忙喝道:“還不退下!”
甯卓穎卻見不得自家主上搖搖晃晃的窘態,慌忙上前欲扶,殷野白已站了起來,一腳踩穩哢擦一聲,地上的堅磚就裂成了碎片。眼見著殷野白脾氣和身體都在失控,甯卓穎稍微聰明點就該聽殷不然的指點即刻退下,挨二十鞭子總比被捏斷骨頭強,這年輕輕的愣頭青卻不肯離去,倉促跪在殷野白身邊,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殿下息怒!”他仍是想要扶住他行走不便的主人。
殷野白看著他年輕緊張的臉,難免想起他父親當年也是這麼忠誠恭順地跪在自己身邊,服侍了自己那麼多年。說到底,也是他和蘇恒之間的事,和個孩子置什麼氣呢?殷野白看著自己不受控製的手,緩緩沉了一口氣,將手穩穩放在了甯卓穎的小臂上。
想像中筋骨斷裂的慘狀並未發生,殷不然愣愣地看著她的父王,甯卓穎都快要飆出淚了。
“郡主是孤骨中骨,血中血,你就有什麼發現,老實回稟予孤就是。當著孤與郡主的麵,將這東西公之於眾,未免對郡主、對蘇先生都不恭敬。這點兒道理都不明白,你父親是怎麼教你做人的?別跪在這裏了,出去自領二十下鞭子。”殷野白鬆開手,腳上深深淺淺控製不住的力量似乎也安穩了許多,他覺得可以自如行走了。
甯卓穎被他教訓得麵紅耳赤,尤其是殷野白提及了他的父親甯擎,這位三十年前的雲台宮第一侍長,甯卓穎更是羞愧難當。他才反省自己賭氣的作態太過上不了臺麵,羞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他哽咽著自承知錯,又朝著殷不然磕頭謝罪,這才低頭退了下去。
殷不然卻深深地覺得,她的父王反應太過度了。明知道是對方留下的偽證,至於這麼敏感嗎?急赤白臉替蘇恒撇清,好像真是蘇恒幹的一樣……
不會吧?殷不然心肝一跳。不不不,絕對不可能。莫說蘇恒不可能有那個心,他就有那個心也沒那個本事。他就有那個心也有那個本事,她的二哥也絕不會蠢到和一個愛父王愛得要生要死的人去合謀暗殺父王的事!所以,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