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未在牆角坐了一陣,看著那團油漬發呆。
驀然眼光一頓,那盞油燈中燈油想是新添過,淋漓潑了好大一塊地麵,約摸有四五塊青石大小,偏生中央一塊青石上,油漬已然半幹,必然是滲透下去不少。
韓未雖然紈絝,卻極精明,他先抬頭看了看宗祠門外,見無人注視,便翻身起來走到青石中央。蹲下伸手一敲,隻覺聲音沉悶,並無空隙,再敲敲燈油不曾滲下去的幾塊青石,聲音大同小異。顯然沒什麼區別。韓未略微失望的搖搖頭,自己病急亂投醫,真當那些小說裏一般,有什麼地道不成。這裏是韓氏宗祠,不同別處,哪能容許留下什麼暗道來。他正待坐回原處,站起身時餘光一掃,發覺中央這塊青石的石縫裏,被油浸泡以後,竟然露出絲絲金屬色澤來。
石縫裏有東西。
韓未眯眼看了會,伸出手去摳,隻是方才抓撓地麵,十指都磨破了,一用勁兒就生疼。
沒奈何尋摸了半天,才在口袋裏摸出幾枚銅錢來,在縫隙裏挖弄。
費了老大勁,韓未終於從石縫裏挖出一條狹長的銅片來,正要細看,忽然聽到宗祠門口傳來腳步聲。他急忙用腳將地上挖出的泥灰搓去,三步並作兩步的坐回牆角,閉目養神。
方才坐定,為首的甲士領著一名拎著食盒的仆役走了進來。“未少爺,宗令大人派人送吃的來了。”
韓未幽幽睜開眼,歪頭瞧了瞧,“放著罷,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
“諾。”
一旁手腳麻利的仆役連忙鋪上一層薄毯,將手中的食盒打開,取出菜肴擺放其上。
待一切妥當,甲士一拱手,“少爺慢用,某告退。”
韓未揮揮手,示意自己知曉,甲士便不再多言,識趣的領著那仆役原路返回,出祠堂複命去了。
目送兩人離開大門,韓未再無方才的鎮定,他手忙腳亂的從袖中掏出那枚銅片,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的生路就在於此。
銅片上密密麻麻陰刻著不少字跡,隻是填滿了泥漬,模糊不清。
韓未眼光逡巡了一下,拿起方才仆役送來的一壺清茶,揭開壺蓋清洗起銅片來。
一炷香後,韓未斜倚著牆角,捏著銅片似笑非笑。果然天無絕人之路,這銅片確實藏著一條生路。這是四代先祖所留下的,上麵詳實記錄了七國亂戰,戰火殃及無數,齊郡也為魏韓戰場之一,數次險些破城,當時的韓氏先祖為保住宗族苗裔,特意向墨矩書院訂購了一批地行神傀,藏在侯府後花園地底,為了防止城破後,知曉地點的人突然戰死,特意將其中一份藏於宗祠供桌之上。隻是後來七國混戰日久,民眾苦不堪言,國力日疲,諸國罷手言和,這份後手也就沒了意義,除了世代齊侯口傳,漸漸不為人知了。
韓未手指彈動,飛速的思索著。
按照銅片描述,這地行神傀乃是墨家的手藝,做工精細,縱使過去數百年年,應當還部分能使用,隻是唯一擔憂的是如今這藏匿地還能否進入,自己又如何前往花園呢?
想了一陣全無頭緒,韓未揉揉眉心,昏昏沉沉,昨夜他喝了不少,事後又發生這麼多,真可謂筋疲力竭。勉強撐著吃了幾口送來的肉食,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