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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嚴小刀

津門重地,毗鄰燕都,熙熙攘攘中蘊藏著沉厚與淡泊氣質的一座城市,在港灣一臂環抱之間巋然而立。泛出新綠的遠山與更遠處的海天連成一片,波濤浩瀚。

山腳別墅區,大片新派的小洋樓將這座老城的一隅喚醒了幾分時髦氣。

嚴小刀多年養成早睡早起的武人習性,從床上翻身而起,窗外微熹斜打在他劍眉星目十分出眾的側臉上,染了一層舒雲淡彩的晨光。

房門外傳來呼哧呼哧的粗重氣息,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填滿了不止一個角落方位,已迫不及待拱著門板。

越是新房建築質量越是捉襟見肘,都禁不住細細地敲打琢磨,門框撲撲簌簌開始掉灰。嚴小刀開門的瞬間,兩頭毛茸茸鬍鬚拉碴的巨物撞入他赤裸的胸懷,用沾滿口水的糙舌頭把玩兒他的下巴、脖頸,對清晨時分這樣的親暱習慣經年。

嚴小刀一雙大手,粗暴地抓弄著一頭大寶貝兒的脖頸鬃毛,親吻的瞬間伸出舌頭狠狠對舔了一下,舔過雄狗一排利齒,毫不吃虧地互相佔個便宜,然後把那蠢萌的大腦袋推到身後:「滾了,熊爺,先漱口撒尿去。」

另一頭蠢貨前仆後繼,不甘心地直接跳上,前爪輕車熟路襲上主子大爺的肩膀,一頭黑白灰相間順滑漂亮的毛髮胡亂蹭你一臉。

這貨卻還嫌不夠親密,被一掌拍下去的同時伸爪子來了一招雌虎掏襠。

「誒?跟哥耍流氓啊三姑娘?!」嚴小刀笑著擋掉企圖撩開他大褲衩子的肥爪。

嚴小刀一路下樓,中途拎了盆、一條白毛巾搭到肩上、又順手往身後丟去幾塊犒賞的牛肉幹,聽到那些呼哧喘息迅速變成歡悅著大快朵頤的一陣咀嚼。

清晨室外寒涼,小風敲過染綠的樹梢再掠過肩膀,在光裸的後背上不經意吹起一陣漣漪。

他彎腰在院子裏用冷水洗涮,用力搓過肩膀、腰腹,呼出白氣,任水珠爭先恐後沿著腹肌的溝壑流下去,打濕全身。

濕透的背影輪廓硬朗而鮮明,頗有北方漢子的男子氣概。

院子裏各屋兄弟從眼前晃過,有光著身子說笑著刷洗的,紛紛抬頭往這邊喊了一聲「大哥」。嚴小刀直接將半盆子冷水潑過去,當作打招呼,隨即招致好幾盆水從四麵八方的群起攻之,兜頭蓋臉把他淹得快要漂起來……

「沒大沒小啊你們,我操!」嚴小刀從髮梢甩出一圈水瀑布,笑罵。熊爺與三娘從房裏撞出來,兩團彪悍健壯的身軀在水地裏撒歡躥了一圈,搖頭擺尾,眼睛都笑瞇了,用直白的肢體語言告訴小的們,潑得好啊!

沒人怕他,有人還比嚴小刀大一兩歲,但還是都叫他「哥」。

有人從房裏拿出一根三節棍模樣的傢夥事,紮了步子立於院中,往身上摔摔打打。

冷水洗過全身,嚴小刀又打來一盆溫熱的水,唯獨把他的一雙大手小心翼翼沒入溫水之中,泡了又泡。

看手背,這是一雙很俊的男人手,五指修長,指甲也生得勻長好看。

不是娘們兒的秀嫩玉手,也不見猙獰的青筋或粗壯的肌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好看。

他的手掌翻過來時,卻有一片如同刀劈斧砍過後被掀開肉、再泛著白的傷痕,觸目驚心!新傷不斷再摞上舊的,歲月經年,早就沒有任何疼痛感,舊皮磨掉再換新的,最終都化作一層厚皮老繭,中間夾雜著七扭八歪抹不平的刻痕。

也隻有這些無法掩飾的刀痕,還顯耀著這雙手的主人十餘年浪跡江湖、走在刀刃上的血性和榮光。

嚴小刀與兄弟們合桌吃了頓早飯,他吃半鍋鹹鹵豆腐腦加三個油餅、四個茶葉蛋。

他回房,脫光換上出門的衣服。

腰間勒一層很厚的黑色護腹帶,有意無意藏住了腹肌。左右肋的位置各有三至四把輕刀,小巧輕便,有短有長。最長的約莫才十寸,尺寸型號也沒顯出多麼嚇人。後腰還有一把斜背的方口花紋鋼戰刀,有些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