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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惡毒的血脈

深夜, 蘆清揚又回了一趟家, 這回是被淩先生用偷情視頻要挾著,被迫回家偷拿資料。

他們在樓下樹蔭影子裏等候。蘆清揚家住二樓, 他們甚至能聽見蘆家窗中傳出中年夫妻潑悍的爭吵聲。那傳說中的「雷老虎」, 果然是一頭母老虎, 虎嘯聲不絕於耳,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蘆校長被罵得一臉狗血四濺, 倉皇躲避。

蘆清揚一個健步躥出門, 家門闔攏的剎那一把菜刀照他後腦勺飛過來,不偏不倚戳到木門上。

蘆清揚沒好氣地將幾隻破舊牛皮紙袋摔給淩先生:「都在這裏了, 你們要的東西,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陳芃那小子現在就在樊江大學唸書, 你們去找吧。還有,千萬別跟那小子說是我告訴你們的,我可不想惹麻煩。」蘆清揚十分謹慎地補充了一句,腦內閃現陳九兒子眉骨粗重的一副凶相, 和那洇在骨血裏的暴戾性情。他額角和手指上還能找到斧頭刃口留下的舊疤, 淺白色印痕還在。陳芃還是七八歲的小屁孩時, 在福利院裏,就給他這位當時的院長老公身上留下了刀砍斧劈的痕跡。在蘆清揚心裏,這種天生的擰種,就是人間的禍害,而且命硬命長,永遠都在坑害身邊的人!

坐在車內, 嚴小刀快速翻了一遍牛皮紙袋內的陳年資料,紙張亂七八糟堆疊的方式顯示著這些孩子當年被賣錢處置時所受到的漫不經心態度。

嚴小刀突然抽出一張檔案紙:「你們看這小孩長得像誰?」

嚴小刀認人記相很拿手,瞇眼端詳這有趣的照片,盡管照片裏的男孩那時還沒有將一腦袋頭髮燙成大波浪曲線,仍是保持著清爽幹淨的短髮模樣。

淩河湊過頭來,微露驚異。毛致秀則直接從車前座躍過來,活像一隻身形可以隨意抻長的妖貓,仔細端詳檔案照片,驚呼:「哎呦,這孩子當年長得這麼清純正常?這不就是阿哲嗎!」

淩河點頭確認:「就是蘇哲。」

嚴小刀恍然大悟:「所以蘇哲當年被雷老虎兩口子賣錢了?……賣給你們家了?」

照片上的蘇哲白淨乖巧,是個漂亮的男孩,一定是許多需要兒子的家庭滿意的選擇。

嚴小刀生生又賺了淩先生一記白眼,淩河蹙眉道:「怎麼就賣給我們家了?」

淩河解釋道:「我隻聽說他是一對美籍華裔夫婦從中國大陸領養來的,我真不清楚原來是這麼買來的。他養父母家庭後來遭遇一些變故,養父生病去世,家道中落十分不幸,他因此輟學流落西餐廳打工,我做幫廚,他做吧檯調酒師,我們是這樣才認識的。」

原來又是一個命運惹人唏噓垂憐的孤兒。

嚴小刀一直暗自揣摩,年紀輕輕的淩先生能在身邊聚集一群忠心耿耿且誌同道合的夥伴,除卻自身個人魅力與服人之威,一定還有其他一些常人難以想像的原因,讓這些人願意湊在一起,堅定地彼此信任和依靠……因為在這些年輕人坎坷曲折的人生中,也實在沒有太多人能夠依靠,隻能靠他們自己艱難地一路前行,試圖尋找一處落腳的港灣,甚至尋找一個願意包容、收留他們下半生的「家」……

嚴小刀略有疑問:「那他那個舅媽?」

毛致秀聳肩:「那是他某一任『幹哥哥』的舅媽,根本不是他自己親舅媽!他就是幹哥哥多唄,逮著個長得帥的都認哥!」

嚴小刀將那一頁紙的資料小心收起保存:「先別給阿哲打電話透露這個,回去找機會問他,看是否還能幫他找到真正的親人。」

一行人深更半夜尋找臨時住宿,打算明日一早再到學校捉陳九兒子,掌握了姓名學校這人就跑不了。

學校旁邊位置距離最近且看起來條件不算太爛的星級酒店,竟然就剩最後一間標準房。

這種需要交涉的事,一般都是嚴總出馬,也不需要民主推薦以及舉手表決,好似這種事就應當是身為老大哥的嚴總來辦,他有經驗會講話。

嚴小刀找前台耐心地商量:「您再幫忙看看,我們有男有女,一間實在不方便就沒法住。」

「我們就一間房,沒多餘的,不然您去隔壁家看吧,還不如我們家。」前台小姐眼皮都不抬,對待口音不熟的外地客人就這態度,您愛住不住。

毛致秀從後麵戳一戳嚴小刀的肩膀:「嚴先生不用考慮我,我沒問題。」

夜深人困馬乏,他們三人最後全部進了一間房。

嚴小刀進屋直奔長條沙發,然而腿腳不便就是有這份無奈,搶沙發竟然又沒搶過毛姑娘。毛致秀心有盤算並且眼明腳快,幾乎躍過嚴小刀以一個利索的觔鬥翻上沙發,「啪」一下就橫著躺下去,霸佔住長沙發從頭至腳的所有麵積,生怕再被嚴小刀搶回去!

嚴小刀氣得都想笑,拿手杖一點:「這位姑娘,您請上床,我睡沙發。」

毛致秀將一雙柳葉細眼瞪圓:「您睡了沙發我和淩總怎麼睡?我和他同床共枕嗎?當然應當我睡沙發,嚴先生您請上床吧不用客氣!」

淩河被晾在一旁,根本沒人搭理他或者與他商量,好像他在一桌麻將裏是那張「蕙」,搭誰都可以,咱們淩總百搭。

嚴小刀與毛仙姑打著俏皮的嘴仗,二人心裏琢磨的卻分明都是淩河,又都不提這個名字……毛致秀和衣而臥,將毛巾被往腦袋上一蒙,聲音隔著一層包裹物溫突突地透出來:「我睡覺一向特別死什麼都聽不見也什麼都看不見,您二位請隨意。」

說完這話,毛致秀迅速就一動不動不吭聲了,挺屍成一隻死貓,留下嚴小刀與淩河在隻開了一盞小燈的昏暗房間內麵麵相覷,各懷心思。

淩河垂眼坐在床邊,一聲不吭用力拔掉腳上的鞋。

拔掉一隻鞋才想到小刀脫鞋不太方便,淩河腳上還踩著另一隻鞋,特意繞到大床另一側,蹲下身幫小刀脫鞋。

嚴小刀低聲道:「不用,我自己行。」

淩河眼皮不抬:「我樂意。」

是,他樂意。

嚴小刀也隻有殘著瘸著的時候,能這樣無害地陪伴在他身邊,兩人才能有相處的運氣機會。嚴小刀瘸著一天,他們就能彼此扶持著相守一天,這事實聽起來無比殘酷無奈,讓淩河內心深處被惡魔侵吞佔據的那一半此時感到無比的銷魂和滿足,慾念得逞之後捶胸發出叫喊:你瘸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