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窮追不捨
對於郭兆斌而言, 他當然認識嚴逍的臉, 心知肚明身後追兵為什麼對他仇恨加身、窮追不捨。
當初,他就沒想著嚴小刀還能活下來, 以為這人重傷骨折吐血會陪著陸警官一起死得幹脆, 化成兩具風幹的屍體。而且, 以嚴小刀並不幹淨的黑白兩道檔案,死後還能繼續幫他們背這個黑鍋。沒料到警方那麼快就找到案發地點, 嚴小刀命忒大, 不僅沒死,還跟公門中人稱兄道弟, 最終混成了一路。
彷彿一夜之間, 一個個無比精明的狠角色從角落裏探出頭, 聯起手來,目標瞄準了行駛在黑暗波濤中的巨艦,想要攆住魔鬼的尾巴,甚至就連船尾劃出的波痕中的蛛絲馬跡都不放過……
冰山上隱隱露出邪魔外道的一個尖角時, 魔鬼們也還是怕了。
郭兆斌手上畢竟攥著刑警隊長的命案。與這件大案相比, 他順手打擊報復拆了嚴總娘家的房子就是微不足道一樁小事了, 實在是手欠,自己作死。
他絕不能被抓,他被抓就是死路一條。
郭兆斌身材壯碩但情急之中跑得很快,又有同夥幫他阻撓了後麵的追兵。他在酒樓大門口發動了車子,麵對試圖擋他去路的嚴小刀狠狠踩下了油門。油門一踩到底,馬達轟鳴聲尖銳, 當初對陸警官開槍他都沒有猶豫,何況對待命案的活口證人嚴小刀。
嚴小刀在郭兆斌駕車瘋狂衝向他時側身躍上車頂。他砸在堅硬的車頂上橫著滾了過去,從前蓋滾向後蓋,重重地摔向地麵。
「嘩」的一聲巨響。
轎車前擋風玻璃遽然崩潰碎裂,碎成成百上千塊不規則的玻璃渣子,天女散花一般潑灑下來,兜頭蓋臉地,把試圖逃亡的兇犯砸得無處躲閃眼球血紅。嚴小刀在遭遇撞擊的一剎那指間飛刀出手,紮碎了這塊玻璃。
郭兆斌猛地剎住車,竟然還不走,膽大包天喪心病狂之下,掛了倒車檔再次踩下油門。轎車轟鳴著原地後退,車輪悍然碾向摔倒在地的嚴小刀!
車輪如同怪獸撒開了四隻鐵蹄,毫不留情踏向嚴小刀的眼膜。他在幾乎被碾過的生死關頭,被兩隻手抓扯住肩膀。
淩河在危急關頭抓住他,半拖半抱著從車輪下滾走。淩河的頭與車轍痕跡隻有驚心動魄的幾寸距離,頭皮突然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好像有人生硬地扯住他,撕掉他的長髮……
淩河倒地護住嚴小刀全身要害,右手從懷中抽出,淩厲的五指間握有一把微型手槍,動作流暢也沒猶豫。
又一聲爆裂巨響,深深震動了這座原本平靜無波的縣城,街道兩側聚集起無數驚愕的麵孔。這一槍精準擊中郭兆斌的轎車前輪,灰黑色膠皮與火星一起碎裂崩射!
嚴小刀自己都不知道,淩河隨身藏槍。他現在懷疑他的枕邊親密伴侶上了床也是帶槍的吧?怪不得淩河做愛也不喜歡脫衣服,跟他是如出一轍,同樣的毛病,總是穿著長衣長褲就壓上來……
車底發出爆破音的一剎那,郭兆斌還以為自己腦瓢爆了。
做鬼的人原來也很怕槍子兒,越富貴了就越是怕死。當初一番鬥天鬥地的狼子野心,如今在酒池肉林裏浸淫得久了,也被泡得酥了,生怕沒有命繼續享受這份令人留戀的富貴。郭兆斌不敢戀戰,調頭就往公路大路方向衝去,車胎留下的兩道痕跡在視線內迤邐歪斜,倉皇地蛇形遊走。
嚴小刀從地上爬起來那一下,肩膀和大腿的肌肉骨縫裏迸發出放射性的劇痛。他衝向自己的車,卻在就要邁進車廂的時候,被身後某人扳過他一條大腿,粗暴地將他塞進車廂!
堂堂嚴總是被人以「老漢推車」的姿勢推倒在副駕位上。
淩先生撞進來,粗重的喘息聲充斥車廂,發動了車子,緊盯郭兆斌逃跑的方向。
淩河也是黑眉白麵,鬢角洇出一層熱汗,分秒必爭地放任車子衝上便道,繞過前方障礙物再衝下便道。
淩河用兩個字吩咐小刀:「報警。」
嚴小刀迅速就給鮑局長發去一張照片,隨即撥通電話,喘息間感受著渾身劇烈的疼痛,但都是肌肉硬傷,骨頭沒壞就無妨。他喘息著說:「鮑叔叔我是小刀,您聽我說,我在南郊縣城遇見一個人,我覺著這個人太像了,他像殺害陸昊誠警官的兇手!您看一眼我發的照片!」
照片是小刀對著窗口拍攝的,不太清晰,看不清紅斑記號,但能看出後腦大致輪廓。
好像是辦公桌上的某樣物件翻倒了,電話裏發出低啞的「砰」一聲,鮑局長從辦公桌前站起來,健步如飛開門衝出辦公室的同時嚴肅地問:「你現在在哪?」
「我們就在南郊縣城。」嚴小刀不喘氣地說,「這個人身份可能就是耀光地產的老闆郭兆斌,參與回馬鎮拆遷工程,背後背景是梁氏集團。這傢夥現在要跑,我們緊跟著他的車,我……」
嚴小刀話音未落,前方郭兆斌的車活像一輛脫了線、濕了殼兒的紙糊車,劃著滑稽的十八彎蛇形圖案,在車胎的爆裂嘶鳴聲中快要崩潰成一堆破銅爛鐵,車尾還冒出一叢黑煙。
「FUCK!」淩河這時一掌狠砸方向盤,下眼瞼發紅,突然手癢很想家暴,「嚴總你車沒油了,你早上出門就不知道先加滿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