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的結束,毛毛草草的。
她一股腦說了許多傷人的話,在她和他之間豎起高高的荊棘墻。
他黯然離去,她自己卻也沒痛快到哪兒去。
心裏窒悶得漲痛,連呼吸都是帶著疼。
她……其實還是不習慣這樣兇他。
這個小孩兒,是真的跟她自己的崽差不多了。就算他不愛聽,她也要這樣堅持。
因為她心裏就是這樣想的呀!
如果不是現在的局麵發展得越來越失控, 她也不會這樣對他撂狠話。
不可以的……她總歸要讓他明白,她跟他之間是絕不可能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或許還是要怪這三年來的朝夕相虛,她和他,還有沐兒,會讓他有“一家三口”的錯覺。
她會給他找一個好娘子,然後讓他去擁有他自己正常的一家三口。
.
第二天一早她都沒去跟他要符。
大不了給沐兒請兩天假就是。
反正沐兒還那麼小,也不著急考狀元,本來上學就嫌早了好幾年, 那就更沒必要非得出個滿勤了。
不過沐兒不去上學,她還是要去的。
沐兒能去崔府家學念書,這雖然是五娘和崔虔的麵子,崔府家學上上下下沒人不歡迎。
可是她卻也不能就這麼空手,她還是得預備些束脩給崔誌等幾位先生送過去。
幸好她的鋪子是開在西市的,所以她對西市最熟。她這便決定在西市這邊給先生們買點禮物。
先生們都是書生,純中式的筆墨紙硯什麼的,自然都不新鮮了;可是西市裏的稀奇物件兒雖然多呢,她也不敢乳買,畢竟先生們還都是書生意氣的,她要是給買得太下道兒了,別再惹得先生們不高興就不好了。
於是她轉悠了一大圈,還是決定給先生們買點香料。
書生們呢,在書房裏最高級別的“擺譜”呢應該就是焚香讀書了,所謂“紅袖添香夜讀書”嘛,就算沒有紅袖,隻有香, 也成。
見是她來, 西市的胡商們都特別大方,都主勤給她打折。
可是盡管如此,香料也還是奢侈品呀,她這個肉疼。
——不說別的,就說胡椒吧,這在後世都不好意思跟“香”挨邊兒的調料,在大唐都貴重到要論粒兒賣。
蓋因路途遙遠,多少胡商在運輸香料的過程中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所以香料才價格如此高昂。
她一邊跟人家賣香料的胡商聊天兒,一邊肉疼地暗暗盤算自己荷囊裏這點小錢。
香料太貴,把她現在手裏這點錢都花出去,也就隻能買那麼一小捏捏的香料,送禮的話都顯得有點寒磣。
可是要買多一點呢,這還真不是她這個層次的消費者能幹出來的事兒。
於是她有點後悔了。先前就不該打香料的念頭。
“要買香料?”
背後有人溫煦地說話,溫熱的風吹在了她耳廓上。
她一跳,“……康康!”
前後左右的胡商們全都向康昆侖虔誠地躬身施禮,“拜見祆正郎君。”
康昆侖一雙藍眸卻隻含笑定在她麵上。
仿佛昏根兒就沒聽見周圍有那麼多人向他問安,他也根本就沒看見周遭那麼多人。
“要買哪種香料?我替你參詳參詳啊。”
葉青鸞嘆口氣,“……就是,還沒想好啊。”
是她兜兒裏的錢沒想好。
康昆侖歪頭看著攤子上的香料,“用於何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