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師尊不願再見他, 他便偷偷地去, 想要暗中保護他師尊。可就在他剛趕到上清宗外時,就看見了上清宗與往日不同的、鐵桶一般堅不可摧的結界。

周遭有人議論, 說是上清宗中出了叛徒,企圖以一己之身毀滅宗門。而上清宗宗主和各大宗門掌門已然聯手, 要將那個身負賢名卻貪婪瘋狂的仙尊繩之以法。

世上的仙尊隻有一個。

那一天, 商驁幾乎瘋了。在鬼修的包圍下, 他以一己之力衝破了上清宗的結界,見到的卻是元嬰盡毀、金珠被旁人的髒手握在手裏搶奪的沈搖光。

他隻是……些許時日不在沈搖光身邊而已。

商驁幾乎要被自責吞噬盡了所有的理智,他恨不得將在場所有冷眼旁觀的人殺盡,卻又擔心沈搖光寶貴的時間被這些人的爛命耽誤。

鬼修們扣押住了每一個害了沈搖光的人,而他,則在奪走金珠之後,將沈搖光帶走了。

他擄來了遍天下所有的名醫,他們說沈搖光的金珠和他本人隻能存世一個。他便不得不煉化了那顆金珠,保住了沈搖光的性命,卻每日每夜隻能麵對著沈搖光沉睡著的、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的模樣。

商驁從不會跟任何人傾訴,他隻靜靜地看著沈搖光。

便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怕,又有多自責。

若當時他早一日從混沌之中清醒過來呢?若在沈搖光說與他不複相見的時候,他哭著去求沈搖光留下他呢?若他沒有與鄞都發生任何關係,甚至從沒有發現過自己根骨的秘密,隻當個朝生暮死的凡人呢?

若那日,他就沒有登上上清宗高入雲端的玉階,死在新朝暗衛的劍下呢。

若是沒有他,沈搖光便幹幹淨淨,不會被那些惡心的東西編造出把柄,企圖去害他。那麽到現在,他便仍舊是光風霽月的璿璣仙尊,世人敬他愛他,任由那些渣滓嫉妒得發狂。

商驁像是被逼入了窮巷之中,唯一活下來的執念,便就是沈搖光。

即便沈搖光不再想見他、不再需要他,他也要自作主張地保護沈搖光。

一直到今天,他的執念實現了。

單靠貧瘠的語言無法形容元嬰被生生從體內扯出的感覺是怎樣的劇痛,也無法形容,商驁在將自己的元嬰從體內取出時,心髒是怎樣隨之顫抖的。

當年的沈搖光,也是承受了與他一模一樣的痛苦吧?當時的他未能及時趕到,每一個寂靜沉默的深夜裏,都在想當時的沈搖光該有多痛。

現在,這痛終於回報在他身

上了,真好。

他拚著命將那元嬰在手中煉化,最後珍重地、小心地將那煉化出的真元送進了沈搖光的身體之中。

他像是個虔誠地將自己活埋在神像腳下的信徒,妄圖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的性命讓渡給殘破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