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臨洲摸了一下蘇宥,“光是想一下,就這麽大反應?”

他的聲音有些冷,蘇宥不解地望向他,可傅臨洲已經撐起身子,轉身進了浴室。

蘇宥一瞬間忽然就全想起來了。

他的夢境。

一次次層層遞進的夢境,從簡單的安慰,到最後不可救藥的依賴,還有現實夢境的兩難抉擇,蘇宥都想起來了。

他終於想起那些抑鬱症發作的日子裏,是誰在徹夜陪伴他。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

時隔兩個月,他再一次做了那個夢。

這一次夢裏的傅臨洲坐在床邊,垂著頭,顯得脆弱神傷。

蘇宥走過去。

傅臨洲抬頭看他,兩個人都沉默,傅臨洲笑容慘淡,許久之後才開口:“宥宥,也許我隻能陪你到這裏了。”

他一開口,蘇宥就哭了出來。

他在傅臨洲麵前蹲下,把臉貼在傅臨洲的膝蓋上,“我的抑鬱症快好了。”

“我知道,你不再需要我了。”

“不是的。”

“難過的時候,你有更好的辦法去排解了,以後你都不會再需要我了。”

蘇宥默默流淚。

“寶寶,你相信我存在過嗎?”

“相信。”

“我陪伴著你的那幾個月,你開心嗎?”

“特別開心。”

“那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傅臨洲最後問他:“寶寶,你還願意和我留在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夢裏嗎?這裏不會有親人的離世,不會有煩心的紛爭,不會有人欺負你,不會有變淡的愛情,現實沒有那麽好,你真的想要留在現實裏嗎?”

蘇宥怔怔地望著他。

他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就像是在精神醫院,一次又一次電休克之後,他明明很痛苦,卻還是強撐著每天去做,那時候夢裏的人就會問他:“宥宥,你為什麽想留在現實呢?明明夢裏更好。”

但蘇宥當時想著傅臨洲,他堅定不移地說:“我想活著,活著才能陪著他。”

這次也不例外。

蘇宥仰頭望著滿眼柔情的傅臨洲,他說:“我不想死了,我想陪著他。”

話音剛落,眼前的畫麵就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變成一團虛幻的霧,蘇宥什麽都看不清了。

不管他怎麽尋找,都再也找不到那間深藍色的臥室。

他徹底失去那個夢了。

蘇宥是在傅臨洲懷裏哭醒的,他抱著傅臨洲說:“我都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傅臨洲輕輕拍著蘇宥的後背,安撫他。

“可是,可是……”蘇宥神色忡忡,他極小聲地說:“我好難過,你再也不會回到我的夢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