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度隻有十公尺不到,每走一步都要花上比平時多一些的力氣。似霧非霧、似霾非霾的「煙」滿布四周,照明水晶、記錄水晶等都和魔晶車一起失去了作用。為了節省,大家也不點火把。死寂,完全的死寂,這種死寂不僅是周遭環境的顯現,更是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心頭的絕望。沒有方向,沒有時間,不知道要找的是什麼,失去了力量……如果是一個真正的普通人在這裏,恐怕幾天就會瘋掉,而他們甚至不知道他們走了有多久。時間,在這裏竟成了奢侈。
就是意誌很堅定的普利、雷哲、伯雷文、諾丁和梭烈都快受不了了,更不要說其他人。而每當這個時候,奧卡斯沉穩的聲音,他對白咪咪的絕對信任一次次把大家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他告訴大家,就把這次的旅程當作是一次歷練——不是對力量的歷練,而是對意誌力的歷練。這裏除了夏奇外,都是修煉狂人,奧卡斯每次這麼說時,大家的情緒都能很快穩定下來。
又一次原地休息,加布林、夏奇、普利和雷哲烤肉,伯雷文、菱、蘭奈為大家分水。他們從最初的一天三餐已經縮減到一天兩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裏,他們必須要減少食物和水的消耗。每個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頓頓吃到撐,吃到半飽就不吃了。如果說最慶倖的是什麼,恐怕就是他們有空間容器吧。
安靜無聲地吃完飯,大家原地躺下休息。夏奇拿出了魂紋藥水,奧卡斯捏捏他的腿,說:「先休息吧。」夏奇的腿每天都是腫著的。
夏奇搖頭,「我沒事,我的腿隨便走走都是這樣,不用理它,我一會兒冥想的時候就是休息了。」歎口氣,他說:「不知道還要走多久,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會很難熬。」
確實是如此,休息的時候大家都會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冥想也好、擦拭武器也好,如果什麼都不做心裏會很慌,因為不是每次休息的時候他們都能睡得著。
奧卡斯摸了摸夏奇的臉,抬手解衣服扣子。夏奇找到他前一次修補的地方,很快,他就進入了狀態。其他人已經習慣了夏奇修補魂紋時的狀態,更加保持沉默。漸漸的,大家都進入了冥想的狀態,白咪咪也消失了。
沒有風,沒有聲音,除了濃霧,整個世界什麼都沒有,哪怕是一片枯葉都沒有。烤肉的火堆徹底熄滅,更顯死寂。每個人的呼吸似乎都被濃霧吸收掉了。如果不是大家的腰上拴著繩子,恐怕不用多久,他們就會一個個被濃霧吞噬,徹底消失在這個無垠的世界。
在連時間都不會流淌的地方,皮膚上消失的刺痛,就意味著時間的流逝。睜開眼睛,藍色的眼眸比往日深沉了不知多少倍,奧斯卡坐起來,拿過身邊的上衣穿上,傾身,在進入冥想的夏奇臉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大家都在冥想中,每個人能吸收的晶石早就吸收完了,失去了力量,也為了保存體力,減少對食物和水的攝取,冥想是最好的修煉方法……
視線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停留幾秒,轉回到夏奇的臉上之後,奧卡斯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去所有的力量。這種沒有力量的感覺隻有在他三歲之前才擁有過,即便是他的魂武之力還未覺醒時,他也是有力量的。可是現在,身體很沉重,彷彿有一樣很重的巨石在上方壓著他。
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去力量。作為帝國的王儲,作為帝國唯一的一個金屬性的魂武士,他被寄予了無限的厚望。而他,也一直在朝著那個最高的目標努力著。每一個魂武士都渴望能達到那個最高的頂點,他也同樣是。相反,對於王位,他從不執著。他一直以來的目標都十分的明確,就是成為最強的強者。
但是,現在,他的目標不再是那個位置了,在這一場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旅程中,在這一片死寂的世界,他一定不能喪失意誌,必須要冷靜冷靜、再冷靜。他必須把他的親人、他的朋友、他的愛人安全地帶離這個地方。不管他有沒有力量,他都要保護他最重要的人。而這,才應該是他追求力量的目的。不是為了強者的榮耀,隻是為了,保護他最重要的人。
心頭,彷彿有流水滑過,一片清明。奧卡斯握緊自己的雙手,眸中是灼灼的堅定目光。盤腿,閉上眼睛,他很快進入了冥想。他們,會出去的!
※
【白咪咪,你的直覺到底準不準啊?不會帶錯路吧?】【不會。】【我懷疑我們是在原地轉圈啊。】
【不可能。】
【但是周圍都沒有任何變化啊!】
【這裏都是一樣的。】
【我真的很懷疑。】
如果自己是可以直立行走的人類,白咪咪一定會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因為他也沒有想到進來後會是這種情況,所以隻能繼續忍受夏奇的碎碎念,誰叫他理虧呢?而夏奇呢,繼續用碎碎念來荼毒白咪咪,以此轉移自己身體的難過。
【白咪咪,我們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你還沒有想起來要找到的是什麼嗎?】【沒有。】【那你怎麼能確定有那樣東西?】
【直覺。】
【我懷疑。】
【我的直覺不會出錯!】
【那你怎麼沒有直覺出我們需要帶很多的水和食物,還需要帶自行車。】【自行車?】【就是有兩個輪子,人踩著就可以移動的交通工具,不需要用晶石。這種地方最合適了。】【你在哪見過?】【不告訴你。】
【嘖!】
奧卡斯並不知道夏奇在騷擾白咪咪,白咪咪也沒有讓其他人聽到。誰叫他理虧呢。夏奇要蹂躪他,他也隻能受看。
【白咪咪,我真的覺得你這次很不可靠。】【……】【準備得太不充分。】
【……】
【你說活呀。】
【哦。】
【哦是什麼意思?】
【是不充分。】
【我剛剛得了五百個貝晶幣,還一個都沒花呢。你絕對不能讓我永遠留在這裏,我還想體驗一把拿貝晶幣砸人的快感呢。】【哦。】【哦是什麼意思?】
【會讓你體驗的。】
「大家原地休息。」奧卡斯出聲。
夏奇不騷擾白咪咪了,白咪咪激動得差點去撲倒奧卡斯。
全部席地而坐,奧卡斯道:「大家要堅持下去。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久,我相信離希望越來越近了。我們雖然組建了白咪咪傭兵團,但卻從來沒有接過任務,這一次,就是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幫助我們的副團長白咪咪找到他最重更的東西。這是考驗,也是一次難能可貴的歷練。」
「王兄,我堅持得住。」嘴唇幹裂的藍路開口,靠在他身上的博雅用力點頭。好幾次他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是王兄的一次次鼓勵讓他們堅持了下來。
伯雷文抬手放在奧卡斯的肩膀上,同樣嘴唇幹裂,「放心,我怎麼也是副團長,絕對要完成這次的任務。J普利:「我們都會堅持下去!」
有人舉手:「我唱一首歌給大家聽吧。」
「唱歌?!我要聽我要聽。」菱和博雅立刻來了精神。
奧卡斯的眼裏是驚訝的光彩,奇還會唱歌?他沒有聽過。
伯雷文「啪啪啪」鼓掌,其他人立刻跟進。
夏奇摸下巴,「唔,我要唱一首歡快點的。」幾秒後,他打了個響指,「想到了!」
站起來,夏奇清清嗓子:「我唱一首《小水果》。」望梅止渴,應該有用吧。
「《小水果》?」小夥伴們很茫然,沒聽過。
夏奇雙手叉腰,「你們絕對沒聽過,開始嘍。」
瞬間安靜。
「咚咚咚咚……」前奏音樂。
「我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今天是個偉大日子……」
伴隨著夏奇唱出的「奇怪」旋律,他的身體也舞動了起來。所有人都忘記了壓抑在心頭不知多久的死寂,每個人的眼睛都有了光芒,就是白咪咪都坐直了。
夏奇跳得很不標準,可以說就是亂扭,可是沒有人的視線是放在別處的,全部都放在他身上,這是什麼歌?!精神已經極強的夏奇很輕鬆的把上輩子的廣場舞神曲《小蘋果》,翻譯成了這個世界的通用語。
「你是我的小呀小水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唱到這裏時,夏奇是對著博雅的。又是扭腰,又是飛吻,博雅蒼白的臉上有了血色,不好意思極了,眼裏卻有了水光。
而下一組「我的小水果」,夏奇對準了白咪咪,白咪咪「嗷嗚」一聲躲到了奧卡斯的身後。伯雷文大笑出聲,凱辛、諾丁都笑了。
第三組「我的小水果」,夏奇朝傭兵團裏唯一的女生菱揮手,還跑過去抱了抱對方,菱直接笑著流出了眼淚。
「你是我的小呀小水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春天又來到了花開滿山坡,種下希望就會收穫。」
最後一段結束,夏奇彎腰,在奧卡斯的臉上重重啃了一口。奧卡斯反手就把他抱在了懷裏。
「啪啪啪……!」
「好聽好聽!」
全場鼓掌。這首旋律奇怪的歌很好聽!歌好聽,夏奇唱得也好聽!
氣喘地倒在奧卡斯的懷裏,夏奇的眼睛也是亮亮的。他知道學長的壓力很大,知道白咪咪的壓力很大,他希望一首歌能讓大家的心情好一些。
奧卡斯拿出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非常珍貴的半瓶水,擰開蓋子。夏奇抿了一小口,把瓶子推回去。奧卡斯收起水瓶,看向臉上有了笑容的夥伴,「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休息好了我們繼續走。」
「嗯!」
每個人都很快收抬好心情,進入冥想,不過每個人的嘴角弧度都有些微的上揚。奧卡斯低頭,在夏奇耳邊低低地說:「謝謝你。」
「學長辛苦了。」
「不辛苦。」
兩人的唇貼在了一起,奧卡斯用自己的舌濕潤夏奇同樣幹裂的嘴唇,夏奇也如法炮製,濕潤奧卡斯的嘴唇。
白咪咪看著擁吻在一起的兩人,甩了甩尾巴。這次,是他對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