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你是我研究生涯的最終目標。」

「……黎繼,黎繼。」

黎繼才回過神來,手輕輕摸了摸躺在自己大腿的omega少年電光藍色的頭髮,「龔夏你什麼時候染了發的?」

龔夏一雙瀲灩的眼被全包眼線襯得厭世感十足,他不滿地「嘖」了一聲,「不是剛進門你就問過我這個問題了嗎。」

「啊。」

「我還說大少爺你這愛葷口的怎麼今天就轉性找我聊天,原來是借我消遣來著。不過吧,你不專心,找我也沒用啊。」少年伸手去拿桌上的石榴,紅紅的襯得龔夏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格外好看。少年慢慢地把手上的紅果剝開,露出裏麵滿滿的像寶石般的籽,「喏,吃嗎,軟籽的。」

「你自己吃吧。」黎繼看到了石榴,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龔夏輕輕笑了笑,懸在右眼角旁的淚痣俏皮地跟著動了動,他用手指摳出了一顆果肉,遞到了黎繼麵前,「啊。」

黎繼張開嘴,把龔夏給的石榴吃下。

「說嘛,什麼事。」龔夏耐心十足地又摳了一顆放到黎繼的嘴裏,「欸,真乖。」

「……我好歹是你名義上的哥,放尊重點。」

「切,小氣。」龔夏撇了撇嘴,「你都說了是『名義上』,我意思意思尊重你就完事兒了,還要我全程配合演出啊。」

「……臭小子。」 黎繼嘴上這麼說著,還是乖乖地把龔夏剝的石榴放進嘴裏。看著他如此口嫌體正直,龔夏定定地望著他幾秒就笑了,「喂黎繼,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貓啊,被寵愛過度的那種。」

「……」黎繼木在了原地,遞到嘴邊的石榴粒都沒吃了。

「不是不吃,非要全部弄好了,一顆顆送到嘴邊才吃……喂,又愣住啦。」龔夏支起身,懶懶地把自己的一副軟骨頭撐起來,手還不忘在黎繼眼前揮了揮,「喂。」

「……我先走了。錢夠用吧,」黎繼起身,拿走沙發背上搭著的西裝外套,「遇到適合的人就去試試哈。」

「哥,您可別忘了。」龔夏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後頸,「我腺體都沒了怎麼找對象呢,要不您給我變一個?」

「給你變了你又不要,要求忒高,煩死人。」黎繼戳了戳龔夏的額頭,「錢不夠找我要,別喝太多酒。」

「ok啦,拜拜。」龔夏一路粘著黎繼,最後還貼著門框,笑容彷彿要淌出了蜜糖,「哥你真好。」

「……不過倒是有人說過我像貓。」黎繼走了一步又突然回頭,「我綠過的一個alpha。」

還沒等龔夏反應過來,他就把門關上。

「唔?誒?誒誒誒誒誒!等等!黎繼你快說清楚啊混蛋!」龔夏拉開門想追,卻發現黎繼早已不知所蹤。

黎繼承認自己是狂過一段時間——他條件不差,玩得起,出手闊綽,漂亮的床伴一天一個地換,劈腿那都不是什麼新鮮事,身邊人的最長保質期就沒超過72小時。

人的生活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美人兒雖多,難免會遇到些情況,比如和自己主動春宵一度、又辣又撩的小美人是朵有主的花,又比如這朵花求的不是一夜風流而是固定飯票,準備踹了上家找下家,沒談攏就憤而傳他是霸王硬上弓。

大家都知道黎家的小少爺人是花心,但也不至於說是齷齪到像他的三哥一樣無所不用其極。隻是流言一傳,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偏偏就被所有人認定是羅生門。黎繼那時還不是個人精,心高氣傲,嚥不下這口氣,就對著那奧斯卡小白花放話有種就去找警察,結果還被小白花倒打一耙說全警司都是黎家的人,他一升鬥小民永遠都沒辦法獲得正義的判決,生生給黎繼的名字再抹上好幾道煤黑。

急著證明自己羽翼已豐、不想依賴自己的哥哥擺平,又嚥不下這口氣,黎繼在吧檯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身邊的小美人一雙紅酥手都摸到大腿直抵老巢了還無動於衷。

隔著一個位置坐著的男人很突兀地笑了出聲,是那種黎繼熟悉不過的、諷刺他來者不拒為人齷齪的音調。

黎繼被酒精醃漬過的神經像是遇到了火星一般,迅速又火熱地燃燒了起來——他直勾勾地看著那個自顧自喝酒的男人,無趣的黑白格子襯衫和牛仔褲,寸頭下所有的神情都無處躲藏,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沉沉地像是藏著一個世界。

「有沒有人說你很像貓,被寵愛過度的那種,」男人邊說,邊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雞尾酒,「我以前見過過一隻奶貓,那一窩小貓就剩它和它哥哥兩隻,將近三個月了還沒斷奶,性格無法無天,結果剛見到我的時候就又慫又怕。」

「你說什麼?」黎繼「蹭」一下就站起來。

「你看,」男人把手放在自己的頭上,做了個扁扁的耳朵手勢,「你現在就是飛機耳啊。」

「我操你媽!」隨著人群的一聲驚呼,黎繼一拳揍向了男人。

他們兩個人是結結實實地在酒吧打了一場架。

你一拳,我一拳,很快兩個體型相當的alpha就扭打在了一起,管理人員上前勸阻隻換得黎繼的一聲憤怒的「滾開」。玻璃杯和酒瓶子因著瘋狂的動作碎了一地,鳥獸狀散開的人群又戰戰兢兢地圍在一旁,但還是被酒吧的工作人員帶離——畢竟黎家小少爺要拆店,他們想攔都不敢攔,倒不如減少點無辜傷害,少惹點麻煩。

也不知道打了有多久,最後兩人頭挨頭、精疲力竭、鼻青臉腫地躺在了舞池中央。五彩斑斕的頂燈在他們臉上留下幾個形狀規則的光斑,明明音樂還在震耳欲聾地播著,黎繼卻隻聽到了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你們不要打了!」黎繼無比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那邊響起。

居然是小白花。

「你們不要再為我打架了!」小白花那張漂亮的臉梨花帶雨,好不動人,「你們為我打架也沒用了……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哈?都打完了,關你屁事?黎繼想笑又笑不出聲,畢竟小白花這幅嘴臉的確讓他太過噁心。

頂燈一下子照到了黎繼的眼睛,他不由地瞇了瞇眼,卻發現和自己打架的男人站了起來,擋住了那道刺眼的光。男人走到小白花的麵前,嗤笑了一聲,「你演給誰看呢。」

「……鄭麥,你別這樣……」

「你不是說要走嗎?那就麻溜點滾,你真讓我噁心透頂。」

「是他強迫我的!鄭麥你信我,你信我!我真的是愛你的!」小白花悲慼地指著躺著的黎繼喊。

「放你媽的屁!現在立刻給我滾!」鄭麥憤怒得青筋都爆出額角,「再不滾老子他媽打爆你的頭!」

小白花錯愕地看著鄭麥,後退了兩步,又慼慼然地捧著臉嗚咽著跑了出去。

……所以?黎繼一臉懵逼,用手肘費力地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想坐起來,卻看到鄭麥向自己伸出了手。他定定地看了幾秒鍾,把手打開,非常有出息地自己站起了身。

「……你倆可真是半斤八兩,一個訛錢傳謠一個尋釁滋事,能活到現在你們真的要感謝以前沒有有害垃圾分類。」黎繼自顧自地說完,大拇指揩淨了嘴角的血漬,「媽的,晦氣。」

「……是真的很像。」

「哈?」

「我說的,貓,」鄭麥很認真地說,「現在你相當於是弓背炸毛狀態,應對策略是盡可能減輕應激反應。」

「我操你媽!」黎繼正想用盡力氣掄出最後一拳,鄭麥卻抓住了他的手腕,「兩清了,再打就真的尋釁滋事了。」

「……」

「鄭麥。傳聞中的綠帽前男友。」鄭麥平靜地向黎繼伸出了手。

黎繼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握,「……黎繼,傳聞中的強權迷姦犯。」

鄭麥原本不是酒吧的常客,這一架之後,吧檯裏就常常有他的身影。隻是兩人說是成為朋友吧,倒也算不上,最多就是互通了姓名,喝酒都不在一塊兒。

一個坐在正對舞池的吧檯位置,鶯鶯燕燕香風不斷;一個坐在靠近調酒師的角落,打開筆記本電腦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兩人似乎都是在看誰先沉不住氣上前交談。

——黎繼磨了磨牙,哄了幾句坐在大腿上的美人兒,獨自拿著酒走到鄭麥旁邊坐下。「酒吧裏不吃學霸人設,沒人會過來的,收起你的假正經吧。」

鄭麥側著頭,透過眼鏡的邊緣看了看黎繼,他笑了笑,「我還有些數據要整理,又想喝酒,就過來了。」

「外麵清吧一大堆,非要進這裏,你繼續裝吧。」黎繼白了他一眼。

「沒辦法,這裏和我比較有緣。」鄭麥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電腦屏幕,「喏,你看這個。」

「哈?」黎繼順著他的手看到屏幕裏幽藍的幾朵花,「這什麼?罌粟?」

「綠絨蒿。這種是藿香葉綠絨蒿。」

「……長得真像罌粟。」

「罌粟科的,和那東西算是一家,」鄭麥耐心十足地解釋,「很好看。」

「哦,這就是你在酒吧打開電腦看花的理由?」黎繼白了他一眼。

「本質上你和我也沒差,都是在看好看的東西而已,」鄭麥合上電腦,用下巴指了指坐在吧檯等著黎繼的美人,「酒精作用,看研究對象都能更順眼。」

「別,我這種俗人不是和你一個段位的。就你這種奧斯卡裝逼冠軍,難怪能和奧斯卡小白花湊一對。」

「彼此彼此。你不也被碰瓷了嗎。」

兩人誰都討不著便宜,對視了幾秒後又尷尬地別開視線。

「認識的時候,相處得挺好的,才決定在一起,沒往細裏想,」鄭麥淡淡地說著,喝了口酒,「一輩子難免有看錯人的時候。」

「原本就是一你情我願的事。沒想到還有後續,」黎繼鼻子輕輕哼了一聲,舉起酒杯,「咱倆半斤八兩。」

鄭麥碰了碰杯,突然伸出手摸黎繼的頸側。黎繼不由地一愣,前所未有的戰慄居然順著鄭麥的指尖一直傳到他的尾椎骨,酥酥麻麻,曖昧無比。「你幹嘛?」

「那位美人的口紅。你脖子沾上了。」鄭麥無辜地伸出手指給他看粘上的口紅,對著他笑了笑,「又被碰瓷了吧。」

碰瓷他的人是誰呢。

黎繼這樣想著,連美人熱切的吻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美人原本火燙的心就這樣被一點一點冷卻下來。他猜不出黎繼的態度,不知道自己是積極一點推動進度還是直截了當說今天不約,一時竟犯了難。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磨蹭著,像是溫水裏燙不死的青蛙,尷尬地停在了臨界點上。美人最後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他舔了舔黎繼的頸側,又用貝齒輕輕地拉扯著他的皮肉,「阿繼……快點進來……」

黎繼卻是被這個色氣滿滿的吻親醒了幾分理智。他親了親美人的額頭,「今晚不做。睡吧。」

美人錯愕地眨了眨眼,想生氣又不敢表露,牙齒咬著下嘴唇忍著下身的不適,閉上眼睛逼著自己進入賢者模式——錘了,黎小少爺被誣陷霸王硬上弓後就萎了。別和一個不行的男人計較……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