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他感覺得出她的傷勢很重,脈搏紊亂又輕弱,透著異常。墨白心覺不安:「喜喜……先別睡,你傷到哪兒了,我看看。」

喜喜微微闔眼,語氣更弱:「上次那兒……唔,你真的要非我不娶了,老看。」

墨白撩開她的衣服,那舊傷的疤痕還沒有完全消退,如今蓋了五指掌印,傷的理應是內裏。可她的脈象卻很奇異,不應隻是這種傷。他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那雪白地方,還有幾根細如毫髮的東西。他拔出一看,是銀針,還是帶毒的銀針。

他扶起喜喜,運氣為她逼毒。

喜喜又吐了好幾口血,彭秀沒把她拍死,她倒覺得自己要吐血而死了。隻是吐出來的血觸目驚心,身後人焦急的運氣方式也讓她明白過來,她中的不是一般的毒。

墨白額上滿佈細汗,直到無毒可逼,才收回真氣。隻是喜喜的脈象仍舊很弱,那毒隻怕要滲入她的五髒六腑了。

「墨白。」喜喜顫顫地伸手,貼在他冰涼的臉上,笑笑,「別一臉你要做鰥夫的模樣,多少大風大浪我們都過來了,我雲喜喜是死不了的。上次那一刀沒戳死我,這次隻是一巴掌,哪裏會拍得死我。」

墨白笑不出來。

幹坤陣法已經被外麵的人破了大半,彭秀也死了,墨白看出破綻,抱著喜喜就往外麵衝去。護衛自然會把申屠定帶上,不用他費心,他如今也沒這個心思去管申屠定。

對方喜不喜歡自己,申屠定花了一輩子竟然都沒看出來。眼不盲心盲,可悲,還連累得喜喜如此,墨白實在是不願多管。

寬大的長袍裹著喜喜,可喜喜還是覺得冷,渾身慢慢動彈不了。墨白抱著她往林外疾奔,帶著個人動作也不慢。很快他就出了避暑山莊,離開楓林,往最近的小鎮趕去。

小鎮毗鄰萬峰穀,雖非商道,但百姓安居樂業,黃昏將近,店舖也陸續關門準備用晚飯。

一家藥鋪剛要關門,突然門外出現一道身影,隨即門猛地被踹開。要不是大夫閃得快,差點就中招。可門已成碎渣,看得他目瞪口呆,連罵人的事都忘了。

墨白抱著喜喜衝進裏麵,伸手將桌上的筆墨藥方掃開,把她放在上麵。

大夫這才反應過來,哆嗦著手指指他:「你、你、你……」

「你」了好幾次都沒「你」完,卻見那年輕男子目如鬼差,聲若閻王:「針灸,熱水,快!」

大夫被吼了一聲,又被吼住了,罷了,救人要緊,這才急忙去準備東西。

……

聽得外麵嘰嘰喳喳的,喜喜想堵住耳朵,可手不聽使喚,提不起來。那碎碎念不知是人聲還是鳥聲,吵得她根本沒法好好睡。她眉頭擰了又擰,想無視那聒噪,但始終沒有成功。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那聒噪聲更大了。她終於忍不住睜眼:「吵死了。」

「呼。」

旁邊傳來整齊呼聲,像約定好了似的,十分默契,隱約一聽,就聽出至少有七八人。

她緩緩偏頭看去,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依稀看出屋裏果真站了很多人。她咳嗽一聲,床前就有人顫聲道:「姑娘撐住,可不要再暈了,已經有人去請那位公子了。」

她虛弱地問道:「墨白?」

那姑娘快哭了:「不知道,隻知道他說不能讓你一直睡,得有人跟你說話,他兩天睡一覺,其餘時間都在跟你說話。他去睡覺了,就抓我們來跟你說話,不停地說。噢,給的錢還是蠻多的。」

她說得很慢,嗓子還有點啞,聽起來真的說了很久。喜喜聽見墨白兩天一睡,罵了他一聲蠢蛋,問道:「那你哭什麼?」

「這麼好的男人,我怎麼就碰不到,嗚……」

喜喜咧嘴笑了笑,她再怎麼厲害,可還是個姑娘家的心,有個好情郎,這可是姑娘家引以為傲的事,安慰道:「你也會碰到的。」

不過是說了兩句話的空閑,墨白就來了。他穿過人群走到喜喜床前,摸摸她的額頭,說道:「你再不醒,都要入冬了。」

喜喜醒來了片刻,視線也清晰起來,看清墨白的模樣,不由怔愣。

原本那樣豐神俊逸,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人,如今麵頰陷落,撫來的手也明顯感覺到瘦得太過了。她強忍眼淚,笑笑:「我還等著你帶我回墨城過冬,才不要在這兒過。」

墨白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再躺幾天。哪裏不舒服告訴我,我把宋神醫召了回來。」

「宋神醫真忙……」喜喜疲累得思緒有些跳躍,「我想吃肉,和你一起吃。」

「好。」

其實喜喜一點都不想吃肉,她想喝些清淡的白粥。可是誰讓她的城主大人這麼挑食還這麼瘦了呢,喝粥怎麼成,她要看著他吃肉,把掉了的肉補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