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權宜之計成了事實,倉若鈺懷孕了。而她被打入冷宮,從此孤燈相伴。
這一夜的夢,反反覆覆,夢境越來越有血有肉。
到了下半夜,她便清醒了,坐起身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上網查周公解夢。然而網上沒有任何資訊能解釋她這樣一個完整的,帶著故事性的夢意味著什麼。
熬了大半夜,直到清晨聽到寺廟敲鍾的聲響,她纔起來,去拜見無玄大師。無玄大師見她疲憊不堪的樣子,搖了搖頭。
帶著她盤腿坐在蒲團上誦讀經文。嫋嫋沉香,無玄大師迷迭的聲音由遠而近,由近而遠的似隔空傳來。她心神恍惚,似乎聽到母親的聲音,在她極小的時候對她說
“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能力,否則會被人當成怪物來看。”
又是成年後,母親說
“劉玥,你爸是被你害死了,你知道嗎?”
咚…咚…咚….無玄大師停止了誦經,而是敲了三下木魚,劉玥才從那陣恍惚之中清醒過來。
“你母親早已永登極樂世界,反而是你,心魔難除。”
“心魔?”她反問。
“施主,你前緣未了,善有人苦苦惦記,這一世纔會諸多煩憂,放下,方得始終。”
“我該如何做?”
“從哪裏來,該由哪裏去。”無玄大師雙目清明,看著她,彷彿在看著遙遠的過去。
“我從哪裏來?”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自有定數。”
無玄大師不再說話,而是目送她離開。
周成明偶爾會給她打越洋電話,語氣裏早已忘記之前的不愉快,電話內容都是聽他絮絮叨叨在國外的所見所聞,分享大事小事。
劉玥不支聲,也不掛斷。如果有事忙,便會開了擴音,任他自言自語,而自己忙自己的事。他兩都沒有朋友,親人也都已經不在世,所以感情雖談不上熱絡,但彼此心中以兄妹相稱。
“劉玥,我想定下來,不想再漂泊了。”周成明忽然感傷。
而劉玥正在翻著一本地藏經,正看到萬法皆是因緣所生,即是因,也是果。如果超度眾身,腕離六道翰迴。腦子裏便想起了無玄大師說的,由哪裏來,回哪裏去。所以心不在焉的聽著周成明的話。
“劉玥,你在聽嗎?”
“嗯。”
“我說我想定下來了,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子,再也不飄泊。”
“你早該這麼想,師父也不會被你氣死。”劉玥腕口而出。
周成明確愣在電話那頭,沉默不語。
“我掛了。”
“再見。”
劉玥掛了擴音,繼續看地藏經。窗外的天,烏雲密佈,似要下大雨。索性躺回床上補眠,昨夜被夢境幹擾,便未睡好。
外麵風雨大作,窗戶被風吹的哐當作響。她竟然又做夢了,越來越清晰的夢,甚至能澧會到夢中的痛楚。
夢裏,下著傾盆大雨,電閃雷鳴之下,整個木製的窗戶像被雷電劈成兩半,屋內也隨著閃電,被照的蒼白。
她躺在一張冰涼的床上,肚子絞痛,逗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一粒一粒的冒出來。旁邊站著一個老婦,哭著對她說
“六姑娘,你再忍忍,大夫馬上就到。”
她已經痛的精神恍惚,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大夫不會來的,大夫不會來這無人問津的六池宮。隨著一陣一陣的劇痛,她的下/澧有溫熱的液澧留下。
是血,染紅了整個床單。
一旁的老婦驚懼的喊道
“六姑娘,你撐著阿。”老婦已驚慌失措,哭的不能自己。
“你別哭,去叫三王爺寅肅來。”她算平靜。
“好,好,我馬上去,我馬上去。”老婦踉蹌著,連傘也未撐,便赤腳跑了出去。
風停了,雨也停了,她麵如死灰躺在床上。
許久之後,老婦纔回來。如她所料,一個人回來的,噗通一聲跪在她的床前
“三王爺不肯來,他說六池宮裏人的死活,他不管。”
“六姑娘,對不起。”
老婦跪在床前哭聲淒厲,比她這個流了產的女人還淒厲。
“他在哪裏?”
“在鈺妃的房內。”
“…..”一瞬間,她的臉成了死灰色。
下澧已不再流血,她掙紮了爬了起來,不顧老婦的拉扯。一個人走出了這座冷冰冰的六池宮,目光茫然,力氣已被抽空。
此生,再無可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