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微吟雖吃驚,卻還是照做了,隻見洛今宵揚手,狹窄的洞口便結了霜,進而被層層疊疊的冰覆蓋,封得嚴嚴實實。
烈火在外焚燒,洞壁依舊在顫抖,但洞中卻並不熱,唯有緊貼著的身體滾燙。
二人的距離十分之近,洛今宵此時幾乎懷抱著曲微吟,女子纖細的腰肢被緊緊摟在懷中,分不清是二人身上誰的香氣,在洞中蔓延。
曲微吟此時安靜下來,才感覺到了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洛今宵個子稍高,她隻有稍稍仰頭,才能透過洛今宵的肩膀,看到對麵的牆壁。
時間似乎停止了流動,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動靜才消失,透過冰封的洞口,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燭龍遠去的巨大頭顱。
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曲微吟想要推開洛今宵,卻發現這洞實在狹窄,二人之間的距離已是最遠。
“你又回來做何,不要命了?”曲微吟抬眸,鳳眸中充斥著憤怒。
“此事說來話長,方才那個洞,下去後還有許多岔口,我想著說不定能尋個岔口來接你,便繞著試了試。”洛今宵被她凶得一顫,想摸摸腦袋緩解尷尬,結果發現自己的手如今還放在曲微吟腰間。
她忙咳嗽了一聲,站得筆直。
曲微吟已無力再同她講什麽,她餘怒未消,冷聲道:“那可還能回去?”
洛今宵聞言,連忙笑著點頭:“我做了記號,這洞雖然窄,可彼此相通,像是被人挖出來的,難不成神葬,還是由人所建?”
曲微吟瞪了她一眼,將她往邊上推開:“你以為神族是為何而滅,上天界又是為何成了遺址。”
曲微吟纖腰一轉,便脫身而出,遠離了洛今宵:“神族滅亡是為族內割據,自相殘殺,神葬本就不是神建的,而是人。”
“就像修仙者不都是好人,神也是。”曲微吟說著,神情淡漠。
洛今宵剛想回話,便聽外麵又是一陣吵鬧,她以為燭龍又回來了,忙伸手去拉曲微吟,卻被曲微吟一把將手打了下去。
洛今宵委屈巴巴地揉著手:“小師叔……”
“別亂動,外麵是人。”曲微吟皺眉移開目光,看向冰封的洞口,“還有其他人進來?”
洛今宵也聽清了腳步聲,她驚訝地走了兩步,伸手敲了敲冰塊,上麵頓時融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透過洞口看去,正好同厭鶯對上了目光。
“白癡,你的白癡姐姐在這。”厭鶯翻了個白眼。
還沒等洛今宵弄明白發生了何事,洛凝就撲了上來,隔著冰塊急切地問:“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可有受傷?”
“沒有。”洛今宵搖頭,她揮手融化冰門,洛凝便鑽進了洞口,一把將洛今宵抱住。
“姐姐,我下來後到處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事了,還好還好,老天保佑。”洛凝黑著一張臉,唯有眼睛和牙亮地出奇。
“行了,當這是什麽好地方嗎。”曲微吟在一旁冷眼旁觀,出言道,“還不快走。”
說罷,她轉身順著洞穴離開,洛今宵急忙拉著洛凝跟上。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下來便罷了,怎麽把她也帶上了。”洛今宵一邊牽著洛凝,一邊用下巴指向厭鶯。
“廢物,你說話客氣些。要不是這個白癡……”厭鶯斜目看了洛凝一眼,隨後移開目光,“為了她姐姐連命都不要,我何至於陪你們在這鬼地方受累。”
“你可有受傷?”洛今宵突然想起了什麽,拉著洛凝仔細瞧了瞧。
“沒有,隻是方才遇到了那條大蛇,它會噴火,險些將我烤了去。”洛凝嫣然一笑,將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大蛇?”厭鶯白眼翻得愈發起勁,拍了下腦門兒,“人家是燭龍。”
洛凝完全不搭理她,隻是一路拉著洛今宵,喋喋不休地將她們下來後的經過說得起勁兒。
原來她們二人落下時落到了另一條路,由於沒有曲微吟,她們二人走得可就凶險多了,幾次被那些巨蟒追得滿地亂竄,好不容易逃脫了巨蟒的追捕,還贏麵撞上了怒火滔天的燭龍。
聽得洛今宵是心驚膽戰。
“到了。”曲微吟突然開口,她一步邁出去,麵前豁然開朗,再也不是漆黑一團的洞穴,而是長長闊闊的石板路,通道方方正正,頭頂每隔一步,都掛著長明燈,裏麵的火苗歷經千年,卻仍旺盛,將路照得十分亮堂。
“方才從那個通道下來後,我便到了這條路上。”洛今宵低頭看了看記號。
“曲小師叔,順著這裏,我們便能出去了嗎?”洛凝一臉希冀地望向曲微吟,誰知曲微吟幹脆利落地搖了搖頭。
“往前,才是真正的神葬,有緣者能出去,無緣者,死。”曲微吟說得饒有興致。
“什麽?”厭鶯在一旁嚇了一跳,隨後咬牙切齒,“洛凝,我今日當真要被你害死!”
“與我何幹,我又沒叫你跟著。”洛凝不服氣。
“你!”厭鶯頓時啞口無言,隨後敗下陣,“罷了罷了,就當我自找麻煩!”
洛今宵沒有聽她們說話,她隻是一直盯著曲微吟的眼睛,她在說出神葬這個詞時,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莫不是神葬中,有她要找的什麽東西?
洛今宵心中猜測,卻並未多說,隻是默默跟上了曲微吟的腳步,任由洛凝和厭鶯在身後鬥嘴。
這段路並不長,隻是安靜得可怕,路的盡頭是一堵牆,還沒等洛今宵看清牆的模樣,曲微吟便將手覆了上去,隨著一陣金光乍起,原本厚實的牆竟消失得幹幹淨淨。
身後的洛凝發出一聲感歎,洛今宵急忙低頭,發現原本古樸的石板路竟幻化成了瑩白的玉石,四周陰森森的長明燈也變成了白光四射的夜明珠,一時到處流光溢彩,美妙絕倫。
原來,方才的都是幻術,這才是真正的神葬。
麵前是極寬闊的大殿,穹頂高聳,上麵有朦朦朧朧的彩繪,雖看不清,但給人以莊嚴之感,眾人走進後,皆昂頭噤聲。
唯有曲微吟麵色如常,似乎對這類場景司空見慣,徑直往大殿中央走去。
大殿看著雖豪華,卻空空蕩蕩,唯有中央擺了一個類似於寶座的東西,通體赤紅通透,像是寶石雕刻而成,與整體瑩白的大殿格格不入。
洛今宵突然覺得自己的目光似乎被寶座所綁架,無法離開,赤紅色的光影在眼前縈繞,逐漸朦朧。
過了不知多久,她猛然驚醒,急忙向四周看去,不知何時已是寂靜無人,空蕩得可怕,洛今宵不由得蹙眉,輕聲喚道:“小師叔?”
“洛凝?”
“白癡?”
無一人回答她。
洛今宵知道自己定是又中了幻術,不由得嘀咕,這神葬到底有何寶物,值得這層層看守,她謹慎地往前走著,試圖尋找能夠解決幻術的方法。
忽而,她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寶座上,如今竟坐了一女子,女子身形妖嬈,雙腿交疊,赤腳坐著,猛然看去,竟讓人分不清是她的肌膚更白,還是這滿地的玉石。
“洛今宵。”那女子開口,紅唇輕啟,芬芳撲鼻,她抬起一雙藕臂,媚眼如絲。
她身上的紅裙層層疊疊,鋪灑在地上,如同盛放的芙蓉花,洛今宵冷不丁同她四目相對,對方淺紅色的雙目如同罌粟,美則美矣,殺機暗藏。
洛今宵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竟是入魔後的曲微吟。
她分不清這是前世還是今生,隻知道一時間,自己仿佛被恐懼所包裹,難以逃脫。
曲微吟見她不動,突然笑了,赤足踩在地上,藕臂微撐,緩緩站立起來,裙擺順著她柔白的肌膚滑下,長長拖拽在身後。
她一步步走來,帶著一股異香,逐漸走近,洛今宵頓覺頭皮發麻,想逃,雙腿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入魔後的曲微吟同現在不同,如同妖孽,柔媚張揚,她慢慢走到洛今宵麵前,冰冷的柔夷覆上洛今宵的臉,輕輕撫摸著。
她指尖戰栗,再然後,白嫩的手臂便搭上了洛今宵的肩膀。
洛今宵隻覺得一陣驚恐,她拚命想要拿回對自己身體的主動權,可是卻無能為力,隻能被動接受曲微吟的靠近。
“你為何不看我。”曲微吟說,她話中委屈,眼神亦是,與狠戾交纏的委屈,竟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摟入懷中。
洛今宵拚命壓製著自己心中奇怪的想法,她心如擂鼓,一時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為何會有這般奇怪的事,洛今宵心中哀嚎,她隻能用力閉上眼,祈禱這一切快些結束。
可幻境中的曲微吟明顯並不想結束,她甚至將身體全部貼了上來,手臂依舊在洛今宵肩上搭著,於一片慌張中,她的唇碰到了洛今宵的臉。
這一瞬間,洛今宵幾乎覺得,自己要原地炸裂開來。
她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感,又羞,又怕,又,有一絲絲異樣。
她的唇並不像手那樣冰冷,而是十分溫熱柔軟,好像帶著世間所有的美好和清甜。
“小師叔……”洛今宵忍不住說。
這時,腰間曲微吟給的劍忽然顫動,發出刺耳的劍鳴,洛今宵仿佛一瞬間被喚醒,她終於能動了,洛今宵咬著牙,忽而用盡渾身力氣,將眼前這個“曲微吟”推將出去。
她用力喘息著,渾身是汗,好似大夢初醒。
“曲微吟”跌落到地上,洛今宵反手抽出劍,抬手便劈,可地上的“曲微吟”忽然雙手環抱住自己,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