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草叢忽然晃動,從裏麵躥出一道黑色的暗影。
“是貓。”方應理說。
其實不必跟他解釋,更何況,任喻仔細品,還品出些意味不明的安撫。
但任喻還是不明白,取汽車為什麽會到這種地方來,看起來總有幾分不正經。
他硬著頭皮下車,步子慢幾步跟在方應理後麵,給自己留足退路。可剛進廠區,眼前忽然炸開熾白亮光,浸在黑暗裏的任喻猝不及防,倏地陷入短暫的失明。
“江潮,別鬧。”方應理出聲阻止,燈光斜偏開來,任喻這才得以睜開眼,看清原來刺目的燈光來源於麵前兩輛黑色重型機車。
一個掌著車頭斜靠在車座上的年輕男人,挑眉吹了一聲口哨:“喲,失禮了不是,你今天帶了人來,沒跟我們說啊。”
說著把頭盔拋過來,方應理順勢一接,沒什麽表情地介紹:“任喻。”
另一個男人顯然年長些,似乎是混血,發色泛棕,瞳仁的黑色並不深,摻雜一點琥珀色,他微微頷首和任喻打招呼:“他江潮,我婁裕。”
對這樣沉悶的開場白感到無聊,江潮揉了一把剃得很短的寸頭,站直身體,脖頸上掛的墜至胸前的銀牌晃了一下,針尖似的光掠過眼底,他眯了眯眼,借著車燈,上下打量任喻,眼神算得上輕佻。
“是哥哥還是弟弟啊?”
搞明白來取的是什麽車,任喻反而不懼了,目光在對方恣意張揚的麵孔上遊移,江潮打了個唇釘,反射出的鑽石般的光華增添了這幅麵孔的生動。
還是個小孩子吧。任喻勾唇挑釁地笑一笑:“你得叫聲喻哥。”
被這樣直白地將一軍,那男人嘖了一聲,顯然發現他並非善茬,轉頭問方應理:“你這麽喊他嗎?”
方應理正在埋頭看車的散熱柵,頭都沒抬冷哼一聲,嘲諷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潮似乎有底氣了,手指上痞裏痞氣地轉著車鑰匙:“除非談對象,我可不輕易喊人哥。”
“巧了。”任喻失笑,半真半假地逗他,“不喊我一聲哥,我可不輕易和他談對象。”
方應理提起眼皮覷他一眼,見這個人人前伶牙俐齒的,眼尾狹長,一笑起來輕浮氣重,誰能想到還是個雛,又想起在酒吧的洗手間,他吊梢著醉眼要他喊他喻哥。
江潮還要爭辯,被婁裕喝止一聲,終於閉了嘴,隻是挑眉斜睨著任喻,有點不服氣,又明顯覺得任喻很有意思。
“抱歉,小孩一個不懂事。”婁裕說,他走近方應理,手扶在車把上,“之前說好的,哈雷戴維森,317公斤,密爾沃基八107發動機,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方應理做了簡單檢查,手上有點髒,指腹用力搓了搓:“再送個頭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