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陳薪的神情有些匪夷所思。
“對,就是外表是硬的。你如果圍著我轉,你是永遠看不到裏麵的,需要有個人強硬地把外殼敲碎,才能看到裏麵是軟的、脆的。在這個過程裏,有人會敲破手,外殼會碎得滿手都是,所以很多人討厭吃核桃,不喜歡麻煩,但方應理就是那個會願意敲核桃的人。”
“這就挺不容易吧。”任喻笑起來,酒勁開始上臉,顴骨那裏熱乎乎的,“說到底,我這個人,喜歡甜的,但不喜歡膩的,喜歡吃肉,又不喜歡肥肉,喜歡人家喜歡我,又不喜歡人家太喜歡我。”
陳薪看到任喻臉上露出他沒見過的表情,很輕盈,很愉悅,像是什麽天大的好事降臨,光是想想就覺得滿意。
“我可能有點神經病。”他說,“而方應理,剛剛好。”
送走陳薪就已經十點多,任喻洗漱完,看對麵2幢的燈亮起來,是方應理回來了。
他跑到床頭櫃上把手機拿起來,坐在床上給對方發消息:“這麽晚?”
本來就是想道個晚安,沒想到對方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了。
方應理把手機支在桌子上,又從桌邊走開,去衣櫃邊掛自己的西裝外套,燈開得不多,隻有一盞橘黃色的氛圍燈投在他身上,在他麵孔的起伏處拉出深邃的陰影。
方應理的聲音有點遙遠:“客戶臨時想提交新證據,處理到現在。”
這幾乎是所有律師最頭疼的情況。除卻要重新理清證據鏈,還需要準備新的上庭材料。
“那不聊了。”任喻看到方應理從衣櫃的方向走回來,襯衫衣扣完全解開,袒露著狹長的一道胸肌和腹肌,從矩形的鏡頭框裏重新出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色濃鬱,任喻沒覺得多色//情,隻覺得這一幕曖昧地恰到好處,帶來一種令人安心的尋常感,“你快去洗澡休息。”
方應理很輕地笑了一聲,聲音裏的疲乏帶來微妙的磁性:“趕我走啊。”
“那我不掛,等你洗澡完,回來再說。”任喻往下躺,滑進空調毯裏。方應理發現手機屏幕裏任喻的臉頰被枕頭擠壓出肉鼓鼓的質感,嘴唇也嘟起一點,他自己卻毫不自知,隻露出一副乖乖等待的樣子,有點可愛。
“好。”方應理答應下來正要走,又聽到任喻在電話裏把他喊住了:“方應理,要不你把竊聽器拆了吧。”
任喻有點不好意思,把半邊眼睛都埋在枕頭裏藏著,隻留了一點點去偷看手機裏的人:“反正用不上了。我這樣就能看到你。”
方應理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從鏡頭能拍到的範圍裏走開了。
等洗完澡回來,他擦著頭髮到手機前一看,任喻不知何時睡著了,鏡頭歪倒沒對準自己,隻能通過傾斜的角度看到他眼簾緊閉,眼睫安靜地下垂,手機的薄光映在他臉上,唇角放鬆地向下捺著,微微露出一條縫,隨著呼吸翕動,像隻沉在水底的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