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還保持著之前方應理設置過的顯示隱藏文件夾的狀態,因此所有不可見的文件都大喇喇地擺在D盤裏,任喻習慣性地隨手翻了一下,正要關掉,卻在一堆以姓名拚音首字母命名的文件夾裏,看到了兩個漢字——

老公。

任喻瞳孔震了震,點開才發現這是原來叫FYL的那個文件夾。

顯然被方應理不知何時偷偷改掉了名字。或許就在那天,他看著這些文件夾若有所思地說“所以我跟其他人待遇一樣”,他覺得不應該,他不允許,所以他改掉了。

他的文件夾應該叫男朋友,男朋友也不夠好,男朋友可以很多,老公就不一樣了,老公隻有一個。

老公。

任喻看著眼前這兩個字,心裏有點酸,臉有點熱。他飛快地合上顯示屏,害怕被別人看見。

這個人真的混蛋,明明沒跟著來,卻無孔不入的。他突然就有點想他了。

去緬甸的話,很難吃到正經的中國菜,他會想念方應理的手藝,緬北的信號建設也一塌糊塗,能不能視頻也不知道。

任喻煩躁地將筆記本塞回背包裏,忽而一道陰影覆下來,兩條筆直的腿立在自己眼前,包裹在淺灰色的休閑褲內,視線往上走,右肩垮著一個旅行包,黑色的肩帶勾勒出堅實的胸肌,將米色的亞麻襯衫撐得飽滿,再向上,和方應理欲笑不笑的眼睛對上視線。

任喻心裏一跳,想這或許是幻覺,不然也太像偶像劇了,他一直以為這戲碼隻對女生有效,沒想到自己也吃這套。

“CA1475,11A。”方應理看向手中的登機牌,問他,“你的座位號是什麽?”

這個人逆著光,身前是黑的,輪廓上鍍一圈帶暈的光,任喻忽而想起在印度廟裏看過的神像,也是一進去先看不清臉的。

心髒撞得像鍾,又沉又杳。

任喻的目光從他臉上緩慢移開,轉而低頭看了一眼,有些反應不及地木訥:“12E。”

“還行,不是太遠。或許可以找人換個座。”方應理說。

這時候開始播登機廣播,方應理看任喻還在發怔,一把將他的包奪過來,拎著就邁開大步往登機口走。

“你怎麽來了?”任喻跟在後麵撓了一把頭,又問,“Theta呢?”

“早上送到寵物中心寄養了,順便去了趟公司遞辭呈,做交接。”方應理話音未落,任喻快走幾步,追到他前麵,回身摸他的臉。還是用刀片剃的胡須,隱約有未剃斷的根部暴露出粗糲感。

在方應理疑惑的目光中,任喻笑起來:“有點不真實,我想確認一下。”

他確實是糊塗了。

方應理什麽時候聽話過。

他早在第一次見麵時就猜透了他,他揣度他的進退,壓製他的卑怯,收尾他的狼狽,慫恿他的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