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人來。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又好像無可指摘。阿灼說到底不到二十歲,他已經經歷過一次與世界為敵的後果,無法強求他再一次以一己之力與罪惡對抗。

但門鎖忽然響了,鑽進來的是阿灼。

“夜班看門的被我慫恿去吃飯了,趁白班的還沒來接班,你們趕緊走。”他一邊幫任喻和方應理解開繩索一邊說。

“查到你怎麽辦?”任喻揉著磨出擦傷的手腕,將設備包裏的針孔攝像機拿出來別在身上,然後迅速背上背包。

“不會的,他們又沒證據。”阿灼輕描淡寫地回答,“再說真要發現了,頂多打一頓,又不是沒打過。”

將他們送出倉庫後,他往任喻手裏塞進一張標注了監控位置和路線的紙條,指了一個方向,壓低聲音說:“避著人快點走,記得我們說好的。”

任喻看著他:“如果我們活著,一定回來救你們。”

“救阿閔。”阿灼笑起來,好像是相識以來第一次見他沒有板著臉,笑得這樣輕鬆,這樣有希望,眼睛溫溫柔柔的,像一彎橋,“一定要記得救阿閔。”

任喻不知道為什麽他要把自己剔除出去,好像自己一點也不重要似的。但來不及細想,方應理已經往前走了,他拔腿跟上。

往廣場的方向走,確實沒什麽人,大部分人都在西邊的食堂吃飯,然後就在那邊上工。他們很謹慎,走得很慢,在牆角避開了巡邏的兩個緬甸人,然後貼牆走在監控的盲區裏。

繞過廣場就成功了一大半,任喻稍微鬆了口氣,就在這時,整座工廠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是他們逃跑的事情敗露,還是有什麽別的意外?

持續不斷的警報聲如箭羽,銳利地將心髒擊穿,掌心在出汗,腦子裏一片空白,使人瞬間失去了反應能力,好在方應理搶先一步將任喻捺進電箱後麵的雜草堆裏。雜草差不多有半人高,恰好能藏住蹲下的二人。其實井蓋所在的荒地就在轉過牆角後的百米外,可是人群在朝廣場聚集,他們沒敢有所動作。

很快工廠裏的人全部來到廣場上,他們麵麵相覷,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盧老板走到台上,他拍掌示意,緊接著一團東西被重重扔到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任喻眯起眼用力凝視,他不可置信地發現,那是被五花大綁著的阿灼。

盧銀的臉色並不好,也沒有說廢話的耐心,他利落地拔槍上膛,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阿灼,另一隻手還在盤他的佛珠,一顆一顆一顆,如同死神一樣數著時間,也是在日光下看才知道,原來那串手串是深紅色的紫檀,紅得像血。

“你把我們的客人藏到哪裏去了,不說的話,你知道是什麽下場。”

“我不知道。”阿灼的聲音細弱卻篤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