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不合時宜。”方應理想了想,“還挺有戲劇張力的。”
金錢與愛情,交易與真心。
“也是,跟蹤你,打你的主意,還能從你身上賺錢。”任喻重新躺回來,舒舒服服地靠住,“你虧不虧?”
方應理就反問:“那你被我cao呢,你虧不虧?”
原來是半斤八兩。任喻笑得肩頭聳動。
後來播放器自動跳轉到下一首“Yumeji’s Them”,《花樣年華》的主題曲。
音樂的變化好像把空氣也改變了,周遭的氛圍忽而變得馥鬱,具有故事性,未來從這一點上展開,從這個破敗的小旅館展開,從他們兩個人身體上展開。
任喻突然想抽根煙,他懶得點,方應理嘴裏的恰好還剩一點,他就拈來自己抽,有點強迫症,兩個人的咬痕還要對準了,精心覆蓋上:“但你呢,是我最後一單,以後不賺這錢了。”
“以後想做什麽?”
任喻轉過臉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好像從方應理的眼神裏看到某種期待。
“如果我說,我還是想去很多地方,做很多別的事,你會不會失望?”
他知道大多數人喜歡安穩,他自己也被這種潮流裹挾過、困擾過,但如今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完全習慣了現在這種生活方式,他不喜歡乏味的,兩點一線的,不喜歡用大腦反射就可以完成的生活與工作,他有泛濫的好奇心需要滿足。他像孟姻一樣,在等一輛列車,載他去哪,他就去哪。
方應理沉默。
也是意料之中,他是一個律師,有車有房,有不動產。在城市社交中他處於社會的上層,隻要維持住現在所擁有的,就會過得很舒服。
“你知道無腳鳥吧?”任喻吸進一口煙,讓他覺得後麵的話說出來沒有那麽難了。
“《阿飛正傳》裏說,世間有一種沒有腳的鳥,它隻能一直不停飛,飛累了就在空中睡覺。因為這種鳥一輩子隻能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任喻說,“我有時候就覺得自己像無腳鳥,好像停不下來。”
“我知道很多人認為《阿飛正傳》裏的旭仔很渣,他和蘇麗珍說,因為她,他會記得他們相遇的這一分鍾,說的時候似乎很長情,可他和她同居,又很快將她拋棄。”
“但看完以後想想,他是一隻無腳鳥啊,他願意為蘇麗珍落地一分鍾,就等同於他願意為蘇麗珍去死。他好像是在每一個當下,都足夠真誠的那種人。”
任喻覺得此刻自己講話沒什麽邏輯,但又很有傾訴欲。
“我記得你那天講,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2019年7月25號下午1點07分,不可更改地我們都會記得這一分鍾,我沒反悔過,我也很想落地,但是我好像就是沒辦法做那種無條件繞著你轉的情人,沒辦法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處理同事關係,坐地鐵通勤,然後過一種穩定的生活這樣……或者我可以一年停下來幾個月,陪陪我媽,然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