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3)

★第四卷  42

我的名字叫程寒瀧,是我爸給我起的,寒若水霜,隻是他不喜歡這個“霜”字,就把這個換成了“瀧”了,於是在我十多年的讀書生涯裏,老師一直把我的瀧字讀成“龍”。

名字是我爸起的,可是從他嘴裏叫出來的次數是少之又少。在我小時候的記憶力沒有我爸,每次他一回家我都要問我媽這個人是誰,因為他每次回來和上次間隔的時間太長。有一次是隔了兩年,中途他有給我郵寄一些新奇的玩意兒,等我玩膩了,這些東西就跑到了別人手裏。

我小的時候很叛逆,我記得在我不懂事的年齡,我經常會把我媽氣哭。那時候我不懂得眼淚的含義,我媽說我生下來性格就硬,除了出生那會兒灑了幾滴眼淚之外,自我成長過程中流的眼淚還沒有她流的多。等我懂事了,才知道一位母親的眼淚有多麼心酸,不是每個母親在家裏都會流眼淚。

可能是母親把我養大的緣故,從小我就不懂得謙讓,不懂得包容,也不懂得分享。我的世界裏隻有我的媽媽,最初上學我甚至連交朋友的都沒有,在我的世界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嘈雜,我並不太懂得孤單的滋味,隻覺得我媽能滿足我一切需求。

小時候的驕傲和強硬恰恰折射出我的性格的一個弱點,那個時候我對他們豔羨的目光總是很不屑,其實我內心更渴望他們的生活。他們身邊都是愛,他們卻 羨慕我家最初的大房子,我穿的衣服和我玩的玩具。我更渴望的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生活裏有爸爸,有媽媽,甚至還有慈祥的老人,一家人其樂融融,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後來慢慢地融入到了集體中,我開始有了自己最初的玩伴,吳振,大勇還有一些附近的孩子。我們平時的相處也隻局限於一起打打球,賽賽車,或者欺負比我們更小的孩子。就算是有了朋友,我依舊是不喜歡和中溝通,甚至我連謝謝,對不起,不好意思這些話都說不出口。在我的意識裏,要是玩,我就必須是統領者,任何和我在一起的人都必須要聽我的。

吳振算是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走走了很我年。他家裏有一個妹妹,所以他不是獨生子女。相對來說他就比我性格要好。我們之間相處,一直都是吳振包容忍讓我,在我的印象裏,不管我怎麼鬧脾氣,他對我露出的永遠都是笑容。

12歲那年,因為我的一個失誤,撞上了一個街頭乞討的小孩兒,命運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就是那麼一撞,竟改變了一個人的一生。

我媽最初因為憐憫這個孩子,將他收進了家裏,取名叫成成。

一時之間我無法接受我和一個要飯的要成為兄弟,我也無法接受有人要和我分享這個家,分享我的媽媽。我排擠他,欺負他,甚至在外人麵前都懶得提起他的名字。在我最初的意識裏,他如果待在這裏,就隻是我的一個欺負,我的工具,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對於我所做的切,成成總是默默接受,在他的臉上,永遠露出的都是怯懦的表情。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表情在我的眼裏見多了,並沒有造成我視覺上的麻木,反而讓我在欺負他的時候有了心理上的障礙。我開始有些見不得那些表情,甚至最後我欺負完他,心裏還會有不舒服的感覺,那時候我不明白那就叫心疼,我一直以為我隻是良心發現而已。

他總會在我出去的時候站在門口,睜著大眼睛看著我,想問我能不能帶他出去玩又不敢問。對於他的那種明顯的乞求,我一直都是採取無視的表情,我總把答應理解成為妥協,於是最後他便晃著小身子再走回去繼續當他的老師。

我隻帶他出去玩過幾次,我那些同學總是以欺負他為樂趣,也許是我最初對成成的態度在他們心裏紮了根,他們總是變著方地欺負尷尬,以為這樣是討好我。成成被戲弄的時候總是尖著嗓子喊“老大”,聲音奶聲奶氣的,卻讓我聽起來無比揪心,我想攔開那些人,又怕他們會因此而看低我。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帶成成出去玩了。

成成卻偏偏是一個無比執著的小孩兒,不管這個機會有多少,他都一直會守著,所以每次我出去,他還是會在門口睜著大眼看著我,我最後妥協了,偶爾會獨自帶著他出去玩一下。我們之間存在著太大的年齡差距。那個時候我總是暗暗在想,是不是每個孩子小的時候都這麼童真,這麼容易滿足,我小的時候會不會也露出這麼傻的表情。

後來我媽走了,那對於我來說算是人生的第一次打擊。看著我媽和一些陌生人在酒桌上說說笑笑,我第一次覺得我在她的麵前反倒像個多餘的人。我是一個走極端的人,我不喜歡把感情傾注在很多人身上,但是我一旦去信賴某個人,便會把所有感情都給這個人,給剩下的人留下的是少之又少。我媽就是我第一個感情寄託,她一起,我的感情世界開始有了空白。

回到家裏,麵對著這個一個大房子,我竟然有種膽怯的心理。我要在這裏一個人生活一輩子麼?我真的能生活下去麼?我恨自己的這種懦弱,在我的意識裏,懦弱是最不可饒恕的一個東西。所以我就算站不起來,也要站起來,哪怕隻有我一個人在看著我自己。

回到屋子,我看到睡在床上的恬靜的成成,第一次有一種想親他的衝動,或許是脆弱讓人開始重視身邊的人。我往他白嫩的臉蛋上輕輕地留下了一個吻,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也許,到了最後,真的和我生活一輩子的,就是這個人了。

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困難重重,我有的時候脾氣變得很暴躁。因為我一個14歲的人要去想很多居家過日子的東西,要去考慮錢,考慮我們的生活。有時候我會覺得心裏很疲倦,幸好,在這個時候有成成。盡管我不願意在他的麵前誇他,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是他讓我挺過了這段日子。

我經常在我的內心深處保留一個對成成的印象,那就是天使,像天使一樣可愛的孩子。他好像永遠長不大,等到他都能做滿桌子的菜的時候,他還僅僅比桌子高一點兒而已。他小小的腦袋能把家裏的一切事情都想得麵麵俱到,晃著小身子能把一切家務都做好。

他從不在我麵前拉著我的袖子撒嬌說要一些玩具,也不在我和他鬧的時候哭著大喊著要報仇。我不在的時候,他從不亂跑,在家裏的大沙發上坐著看小人書。我一回來,他總能準時在陽臺的窗戶上出現,從中能露出一雙眼睛到能露出整個腦袋,這就是一年又一年。

這些動聽的話我從來不在他麵前說,就算想的是天使,最後可能脫口而出的就是小號家庭主婦。所以從開始到最後,他似乎一直認為他對我可有可無的,其實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成了我生活中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習慣了他在家裏嘟嘟囔囔,給他的小濟公重複講一些算術題;也習慣了他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問這個菜好吃不好吃,就算我每次回答的都是“一般”;甚至我希望他永遠都長不大,我們就這樣嘻嘻哈哈地過一輩子。

我第一次住校,過上了離開他的日子。我躺在學校的床上輾轉反側,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如此懷念他趴在我疲倦的身上捏來捏去,我抱著他睡覺的日子。手機不常帶,總被我扔在一個地方,當我從鋪天蓋地的短信裏麵翻到他的那一條想我時,才發現已經是一個星期過去,但是心裏暖暖的,這是家人才能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