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江柏沒有多看理療師,目光直直朝裏邊的望去。
功能房內的空間很大,所有複健器具都齊全。
擺在最靠窗的是兩道單杠,旁邊則有序放著一些計數器和其他腿部器械,以及靠在角落箱櫃裏的幾副黑色拐杖。
這些江柏這麽多年跟下來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需要多瞧,所以當他看進房間時,是直奔俞陸的。
這人此時就坐在輪椅上,脊背挺得很直,但頭卻微微低著,目光垂落,好像正在慢慢撫平腿上的衣褶。脖頸處和脊柱交接的骨骼突起伴隨著他的動作在敞亮的陽光下有些明顯。
他結束訓練應該有一陣了,緊貼身體的衣服上雖然還有汗漬的痕跡,但胸腔的呼吸卻並不算劇烈。
上半身一件簡單的汗衫,下半身是很長的運動褲。
不是複健時穿的,應該是結束後換上的。
這人一向如此。
穿書十一年,雖然俞陸是江柏永遠遙不可及的甲方,但老實說,他對俞陸並沒有多少反感。
俞陸從遭到背叛到成立自己的公司變成一方勢力,從雙下肢失去知覺到通過複健一點點好轉,江柏是一路看過來的。
或許是原作者對這個人物塑造得實在過關,也或許是這人確實在他麵前存活了十一年,總之他呈現在江柏麵前時是真的非常真實,和無腦的自己一點也不一樣。
江柏對他生不出什麽厭惡,甚至有幾分難以察覺的惺惺相惜。
不過––
這是內心深處的。
而江柏現在正在上班。
雖然覺得甲方爸爸很可憐,但作為每天拎著雞湯跑業務的社畜可不能因為和甲方爸爸共情了就耽誤自己的工作!甲方爸爸被不被他共情都依舊是甲方爸爸,而他耽誤了工作可是會受到懲罰的!
於是下一秒,江柏就直接略過理療師,飛進了功能房,流暢掏出有備無患的上等蠶絲手帕,疊成小方塊湊到俞陸額邊,企圖為他擦一擦溢出來的汗珠。
乖乖,已經沒有什麽汗了。
但江柏還是得擦!
你沒汗我還擦,這也是一種不合適!
一邊擦,還一邊癟著臉醞釀許久沒被獲準進這間房間已經有些生疏了的說辭:“……陸,陸哥哥你痛不痛啊,肯定很痛吧?我都心疼壞了,怎麽不讓我進來呢?我看不到你好心痛哦,啊,我知道了,陸哥哥是不是擔心我看見了你這樣會更心痛––”
江柏話還沒說完,手腕就突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握住。
下肢癱瘓不會對上肢造成太大影響,甚至因為對比,會顯得上肢力量更驚人。
俞陸從一開始就堅持運動,所以即便一直依靠輪椅,上半身看著也不比正常人消瘦太多。寬大的肩胛雖骨感明顯,看上去也依舊可靠又有力。
如果不是因為怕給下肢帶去太多負擔,理療師不允許他過度健身,江柏覺得俞陸恐怕能把自己上肢練得比一般人還要強壯。
從這人指節分明的手就能看出來了,大而有力,掌心內覆著一層薄薄的繭,五指每一根都比江柏要粗大一些。
讓江柏幾乎瞬間就想起了俞陸第一次用這雙手把自己緩慢撐起來的樣子,話音一滯。
房內變得安靜下來。
於是也就更能清晰聽見俞陸接下來那仿佛從地底深處爬出,隱隱夾著戾氣的一句:“心痛?”
劇烈運動後的唇倒是難得多了一絲血色,可這象征著鮮活的血色在冰冷的功能房內卻依舊寒冷得叫人窒息。
黑色的眸光從縷縷粘連在一起的黑發下透出,也不知是不是剛剛複健太疼了,俞陸抓住江柏手腕的力道毫無分寸,說完那兩個刺耳的字眼後依舊在一點點收緊,嗓音暗啞譏嘲:“有多痛?”
江柏:“……?”
作者有話要說:
江柏:痛得天崩地裂地爆天星火星撞地球山體迸發版圖裂開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又不按劇情走!999!
999:出差中,勿c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