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禹為官以來,收到的金銀珠寶不在少數,連邊境上供進宮裏的稀奇玩意兒也是想拿便拿,可從未有這麽一個禮物,宛若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開了常年積壓在他心中的烏雲。

他垂著眼睫,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伸手接過了柳玉遞來的荷花。

“謝謝你。”宋殊禹說,“我很喜歡。”

柳玉隔著荷花看他,陽光照得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離開了那間陰暗沉悶的屋子,柳玉的說話聲也明朗了許多:“不要在意你娘的話,你很好。”

宋殊禹攥緊扣著荷花莖的手指,笑著問:“你不怕嗎?”

柳玉歪了腦袋,繞開荷花更清楚地看著宋殊禹:“怕什麽?”

“怕我是……”宋殊禹頓了下,換了種說法,“怕我殺了很多人。”

柳玉皺了皺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宋殊禹的話,他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那個回答:“我覺得你很好。”

宋殊禹眼底笑意加深,俯身親了親柳玉的嘴巴。

柳玉乖巧地仰著頭,但礙於有曾夷和曾飛在邊上看著,他表現得很不自在,不多時便歪著身子往旁躲。

在烈日下親吻著實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而且兩人都被曬出了汗,但宋殊禹嘴角的弧度已經揚得壓不下來。

他抓過柳玉抵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低頭在手背上親了一下。

柳玉害臊極了,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可猶豫了下還是沒有那麽做,他臉頰緋紅,由著宋殊禹牽著自己的手。

“你不要再想你娘的話了,聽見了嗎?”柳玉一邊被宋殊禹牽著往回走一邊一本正經地叮囑,“你的人生由你自己說了算,他人置喙算得了什麽?你看我以前還經常被我姑姑罵,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我才不在乎她怎麽看我呢。”

宋殊禹很少聽柳玉提起以前的事,頓時來了興趣:“柳春華怎麽罵你了?”

“她說我是白眼狼,就知道吃她的糧食,幹的活少得連吃進肚裏的糧食都抵不了。”

小時候的柳玉還會為此傷心,連家都不敢回,隻能獨自躲在荒廢了的田地裏偷偷哭泣。

如今多年過去,他早已釋懷,除了不滿再無別的情緒。

於是他蠻不高興地對宋殊禹抱怨道,“我姑姑根本是在胡說,我哪裏吃得多了?我都不敢喝第二碗粥,盧連才才吃得多,他不僅吃的白米飯,而且肉都堆在他的碗裏,他還不幹活,家裏的雞鴨和豬都是我在喂。”

以前柳玉不說這些不是不想說,而是覺得別人肯定不想聽,他便一直憋著,憋到自己忘記為止。

可曾經受過的委屈哪兒會輕易忘記?不過是都被壓下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