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自認不是個怕疼的人,洗衣服時被碎石割破手掌、砍柴時被鐮刀劃破手臂、做飯時被柴火刺到手指都是常有之事,可那些疼都浮於表麵,此時此刻的疼宛若被包裹在最深處,即便一層層地剝開表皮,也絲毫不會影響疼的蔓延。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屋裏沒有燃燈,還好今晚月光清亮,把屋內照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柳玉扭頭看著窗戶,模糊不清的理智緩慢地想著明天的安排。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早他們又要離開這裏。
到時在路上他可以再提出請求——不一定是懂得男人生子的大夫,尋常的產婆也可以,隻要能想辦法讓孩子出來。
他已經感覺到了。
孩子很想出來,迫不及待地要出來。
困意在疼中襲來,柳玉的眼皮變得沉重,在意識被黑暗覆蓋的前一秒,他以為自己可以一覺睡到天亮。
然而事實是他的意識在虛空中飄散了沒多久就開始凝聚,他聽見了馬蹄聲以及兵器交接的聲音,還有許多東西被砸碎的劈啪聲。
他所在的屋門被推開,似乎有人進來了。
他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那人走得很快,坐到床邊時,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幾乎是如潮水般傾倒下來,惡心得柳玉的喉嚨裏發出一道咕嚕聲。
他勉強睜眼,隻見昏暗的光線映出一道人影。
“宋、宋子臻。”柳玉不知怎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的聲音哽咽了,“怎麽辦?孩子好像要出來了。”
第104章 生子小柳笛
意識模糊間,柳玉感受到了宋殊禹握著自己手的力道。
宋殊禹用另一隻手替他撫去眼角的淚水,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大夫馬上來了。”
“嗯。”柳玉已經沒了睜眼的力氣,便閉上眼睛,將頭往宋殊禹那邊靠了靠,“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你身上的氣味,尋人鴿能嗅到。”
“難怪呢。”柳玉恍然地說,“他們一直換地方。”
宋殊禹沉默著,忽然,有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柳玉的額心處。
柳玉先是一愣,隨即伸手想摸,卻被宋殊禹輕輕按住了手。
宋殊禹替他擦去那滴液體,再開口時,聲音沙啞:“抱歉……”
柳玉抬手探去,摸到了宋殊禹的臉。
那張臉的眼下和他想象中一樣濕潤。
本來柳玉已經疼得沒什麽力氣了,仿佛被卷進了一個漩渦中,整個人都在一陣陣的疼中掙紮,然而宋殊禹來後,那陣疼似乎緩和了不少。
他甚至輕聲笑了笑:“你也有哭的時候。”
宋殊禹嗯了一聲,用臉頰蹭著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