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滴像是個開始,之後接二連三不停落下來。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下巴,胸腔一下下快速起伏著。

陳潮本來還要再說話的,到這兒也說不下去了。

苗嘉顏轉過來,眼睛是真含了水,繃著下巴問陳潮:“你為什麽一直氣我?”

陳潮反問:“我怎麽氣你了?”

苗嘉顏又推了他肩膀一下,這次可比剛才用勁兒多了,陳潮被他推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故意說這些……”苗嘉顏眼淚砸在地板上,小小一聲,他瞪著陳潮,眼神裏帶著控訴意味,“你明知道說這些我會很疼……你偏一直說。”

苗嘉顏抬起袖子蹭了把眼睛,他哭的擦眼睛總是很用力,從小就這樣。

陳潮眼看著他袖子在眼睛旁磕壞的那處狠狠擦過去,想攔沒攔住。苗嘉顏不知道疼一樣還要再蹭,陳潮攥住他手腕沒讓他動。一心疼心想去他媽的吧,我們小孩兒本來就這樣,不改了,哄哄得了。

苗嘉顏被陳潮剛才的幾句話給逼的,所有情緒都拱了上來。剛才陳潮說的那些就算隻是假設著想想,都讓苗嘉顏直接崩了。

“我犯什麽錯誤了你要這麽說,”苗嘉顏被陳潮攥著一邊手腕,又用另一隻手去擦下巴,“我怎麽了?”

“你沒怎麽。”陳潮過來想要抱他。

苗嘉顏站了起來,沒讓陳潮抱,顯然鼓起來的勁兒都還在:“你讓我想,我快一夜沒睡一直在想……”

他用力抽了口氣,繼續說:“可我想完你聽嗎?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陳奶奶說你走了。”

苗嘉顏到現在想起那一天都覺得心髒像空了個大洞,他邊不停掉著眼淚邊說:“那天我快把我自己也丟了,你為什麽直接走了?”

這樣的苗嘉顏是陌生的,在他二十幾年的人生裏,連他自己都沒見過這樣的自己。

可現在的苗嘉顏已經被陳潮的幾句話卷進了情緒的漩渦裏,失去陳潮的恐懼挾裹著他,所有的想法和一直以來憋在心裏的話都瞬間有了出口。

“我特別害怕,特別特別害怕……”他手搭在椅背上,發著抖,“你為什麽那麽說我啊?我哪有不讓你碰我的事呢……你每天……每天都跟我一起在醫院陪奶奶,床那麽擠,你天天都……睡不好,我說過一次讓你走……走嗎?”

“我不和你說很多事,因為我想讓你……和我說話的時候能……輕鬆,我怕你累,我們這幾年不就是比……比別人異地戀感情都好嗎?”

他說話時夾雜著控製不住的抽氣,話說得斷斷續續:“我做錯了你可以說我……批評我……為什麽把我丟下了?”

苗嘉顏是真的難過,越說心口越疼。沒人能看著他這樣還不心疼,陳潮又過來抱他,說:“老婆不哭了,沒丟下你,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