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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夫子明白裴少淮準備提早參加院試的心思之後,提點他道:“你既已打定主意,學問也到了火候,便去搏上一搏罷,歲末督學大人歸京考校生員學問,勿失良機。”

“學生省得了。”

十一月,府衙張貼告示,說順天督學大人自北直隸其他各府巡查歸來,不日要在順天府學裏講授經學、組織生員歲考,再臨場考校生員學問。

裴少淮等三人雖不在府學上課,可大宗師的講座和歲考,卻是一樣要參加的,否則會被革除“童生”的名頭。

消息一出,順天府轄內的眾多生員,紛紛趕往府學,臨時住在周邊等待大宗師的到來,十分積極,隻因督學大人是來年六月院試的主考官——哪個生員不想在大宗師麵前討個好印象呢?

初五這日,裴少淮等三個小子穿上童生服,與其他童生一道在府學外列隊,夾道迎接大宗師的到來。

銅鑼聲起,八抬大轎之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頭髮斑白。聽聞說,這位趙督學原在翰林院任五品學士,去歲方才被任命為北直隸督學大人,文風喜好眾人尚未知曉。

雖隻有五品,但掌管一省之學政,關乎百姓教化,歷來受人尊崇。

今日是順天府張府尹親自陪同。

等轎子過後,又見兩名身強體壯的劊子手抬著一個大箱,緊隨著督學大人進了府學。

眾人散去之後,裴少津好奇,低聲問長兄道:“大哥,大宗師出行怎麽還帶著兩個劊子手呀?瞧著好不嚇人。”

“不是他想帶的。”裴少淮應道,“是朝廷規定要隨行帶著的……你猜猜那大箱子裝著何物?”

“何物?”

“裝著一套囚衣和刑具。”裴少淮解釋道,“這是給督學大人準備的,朝廷意思是,一省之督學責任重大,若敢營私舞弊,有悖公允,一經查明,立地行刑,所以才讓劊子手一直跟著,以此來警醒督學大人。”

“聽著真嚇人。”徐言成縮縮脖子,說道,“我以後可不要做甚麽督學大人,光想著後麵跟著兩個劊子手,哪裏還有心思授學、考校生員。”

裴少津卻道:“我到覺著好,但有公允在,天下有識之才方有機會入朝為官。”

午後,眾位生員整齊坐在府學裏,聽大宗師授課。

翌日,則是生員歲考。歲考題目並不難,與縣試難度差不多,但凡平日裏不曾懈怠讀書的,皆能順利答完。那些勉強過了府試,平日裏沒有好好溫習功課的,便要小心了,歲考成績分為六等,若是被評為最末一等,這“童生”的名頭就沒了,重歸庶民。

數日之後,歲考成績揭曉,判作一等、二等者,再進府學麵見督學大人、順天府尹,由趙督學當場考校學問。裴少淮被判為一等,裴少津、徐言成則為二等,均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