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一小會,又接著說道:“她是我見過最大膽大氣的女子。”

裴少淮另一隻手摟了摟,兩人又緊了幾分,他言道:“此事做成以後,可不止禦冬送暖而已。”

“還有什麽?”

楊時月翻了個身,與官人麵對麵,能感受到官人的鼻息吹在額上。

“荀子言,不富無以養民情,不教無以理民性……總是要先有富足,才能有後話。”裴少淮應道,又款款解釋,“大慶朝的女子,需要一個契機走出門,有一技傍身,興許能慢慢地改變一些境況。”

楊時月陷入沉思,果然,家裏最不拘的人,是枕邊的官人。

半晌又問:“那我可以跟著一起做些什麽?”好似大家閨秀學的那些女紅、持家,眼下都沒什麽用處,幫不上忙。

裴少淮從聽楊時月說第一句話,就聽出了楊時月的小心緒——敬佩三姐之餘,又有些羨慕、失落。

“娘子可以從自己最熟悉的入手。”裴少淮溫聲說道,“娘子精通女紅,通識各類料子的織紋,這就是可以入手的地方,三姐種了棉花紡成了紗,總要有人去織吧?”

“織布?”

“不是,是如何更快地織布。”

楊時月開始掐著手指喃喃道:“腰機織布最簡單,但是最粗糙,多綜多躡機可以織出花紋,卻十分慢……”

最後數不過來,道:“我明日叫人把各類織布機都尋來,再慢慢比較。”

似乎也燃起了一股意氣。

聽著娘子滔滔不絕的話,裴少淮嗯嗯應著,嗅著楊時月身上淡淡的香氣,暖意催人眠,不知不覺睡著了。

“官人?”

隻聞細細的鼻息聲,楊時月再次藏入官人的懷裏,就著暖意也漸漸睡著。

……

為了來年春能夠順利種植棉花,南平伯爵府忙碌了起來。

這日,陸陸續續有婦人拿著帖子來到南平伯爵府,三十多歲到五十多歲不等,原是見到請帖上的名字她們才過來的,可到了地方,看見是伯爵府時,又有些躊躇不定。

最後,本著“來都來了”的心態,她們都敲門叫人通報了。

大廳裏,二十餘個婦人見到曾經相熟的麵孔,已是相擁泣不成聲,以往在宮中鬥過的氣,現下都不足為談了。

裴若竹著了一身素衣,挺著大肚子出來,言道:“諸位姐姐們,好久不見了。”

婦人們紛紛望過來,都要給伯爵夫人行禮,裴若竹趕忙讓嬤嬤們止住了,她說道:“我們還同以前在宮中一樣,還以姐妹相稱。”

這些婦人們都曾是宮中女官,戶籍在順天府內,裴若竹便將她們都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