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鏗鏗。

稟言道:“大人,下官以為,若要論處,還需再仔細搜查搜查船隻,看是否攜帶有違禁貨物,才能下定論。”

有沒有違禁貨物,這還不是看怎麽搜查。

處置“通奸者”可比處置“下海者”的功績大多了,齊同知這是暗示裴少淮可以再“加一加”功績。

他的話剛剛說完,堂外幾個破鞋狠狠扔了過來,正正打在齊同知的臉上,留了紅印又沾了泥巴,齊氏族人用閩語啐罵道:“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往日的錢財全都喂到狗肚子去了。”

恨不得上去手撕了齊逸。

其他姓氏的百姓,見此亦覺得寒心。

齊同知擦了擦臉,又吐了吐沙子,掩下冷漠神情,再次帶笑向裴少淮稟道:“大人,大慶推行保甲,以城內街巷為準,十家編一牌,每甲管十戶……這保甲製,齊族長更是熟悉,下官以為由他來誦讀更合適。”

這是要小事化大,還有誅心。

十戶連保,敢有發現私自出海而不舉者,一家有犯,十家連坐。

齊族長臉色刷白,又驚又恨又慚,他上前跪下,聲淚俱下,說道:“知州大人,適而可止吧,若是不夠,便把我算進去也成。”

事情發展好似像脫韁的野馬,完全不受控製。

堂外更是亂聲陣陣起。

裴少淮一擊鎮木,陡然安靜下來,誰都看不出裴少淮是個什麽態度。

“捕快班頭。”

“卑職在。”

裴少淮問道:“船上可有兩桅?”

包班頭揣摩了好一會兒,應道:“船上有兩處斷杆,卑職不知是不是帆桅。”他能幫齊家堂的,也隻就這些了。

“既是斷杆,便算不得兩桅。”裴少淮又問,“船上可有鐵器?”

包班頭聽後,當即知道自己剛剛答對了,又應道:“船上並無寸鐵。”

裴少淮這才擊打鎮木,依舊嚴聲,道:“事情了然,本官已經查明,想來九龍江水外推,漁民百姓江中捕魚,一個不慎漂到江口外,也是常見的事,實在不必小事化大,虛張聲勢。”他把事情簡單定義為漁船不小心漂流出海,而非私自出海行商。

又言:“齊家堂還是要注意一些,忠義孝悌,豈能讓一群老者上船出江捕魚,不成體統。”

堂內堂外眾人啞然,那種忽上忽下的心情,叫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且轉彎也太快了些,山路都沒這麽彎。

這位小大人這麽判案,就不怕被人彈劾嗎?

裴少淮端端官服,準備退堂,突然想起一件事,補充說道:“對了,把昨晚的酒菜錢交了,各戶各家再領人回去……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