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謂一箭雙雕。
裴少淮給燕承詔講明白了其中利害,燕承詔眉頭微蹙,想了想,道:“我派船南下潮州府義安郡運糧,一個月夠兩個來回了。”提前儲備糧食,倒也是個計策。
“裴某以為,此時還不急著打草驚蛇。”對家才剛剛探出個蛇信子,連頭都沒露,不妨等他把所有的手段都拋出來再說,裴少淮言道,“燕指揮放心,隻消有雙安州在,就短不了嘉禾衛上下將士一口糧食。”話裏有七八成把握在,語氣不虛。
再者說,派戰船出去運糧也易節外生枝,被人聲東擊西,不是上上之策。
“此事早就在裴知州的算計之內?”燕承詔問道。
裴少淮搖搖頭,自嘲笑道:“裴某慚愧,還沒這等神機妙算的本事,猜不到對家這麽細的手段。”
“不過裴某知道,老百姓最少不得一口糧食,最易造亂生亂的,也是一口糧食。”裴少淮接著言道,“而商賈之道,又離不了‘奇貨可居’四個字。”
抓住根本,萬變不離其宗。
帳營中,兩人細細接頭了後續的計策,心中便都有了底。燕承詔以武,裴少淮以謀,各行其是。
……
落霞豔,青石翠,車馬穿市,街巷相連,城中千家似棋局。
裴少淮坐在馬車裏,神情格外嚴肅,透過車簾看到雙安州這派安然寧靜,陷入了沉思。
對家已經對嘉禾衛下手,又豈會放過雙安州、乃至整個閩南?不生倭亂便生賊亂,不生賊亂便生民亂,隻要夠心狠手辣,不管不顧百姓死活,百姓就是他們手裏最大的籌碼。
隨後幾日,裴少淮讓申管家、張管事外出采辦時,多盯著些糧市,有什麽風吹草動、不對勁的事,立馬回稟。
又喚來三族族長,叫他們收緊族倉裏的糧食,牢牢攥在手裏不外售。
時值月末,又要給府上仆從發月錢了。這日夜裏,楊時月跟裴少淮說了一件怪事,她說道:“府上銅錢不夠,妾身今日讓申二家拿銀幣去同安錢肆換些銅錢回來,錢肆掌櫃與申二家相熟,便勸她拿銀幣去泉州府泰德錢肆換成泰德票號,每五兩銀多得兩錢的紙票,再到集市裏采辦,換成銅板子。這一來一回,雖多走了幾十裏路,卻能多換二兩銀額的紙票。”
申二家守規矩,不敢擅自作主,回來便將此事一五一十報給了楊時月。
裴少淮平日裏曾給楊時月講過一些錢法、稅法,令其略通一二。
楊時月又道:“錢肆本是氏族鄉紳們謀利所建,豈會無緣無故給百姓讓利,妾身覺得這裏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