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拎起一個,把他們放在自己的左右膝上,玩鬧片刻之後,開始跟他們認真解釋自己這段時日為什麽不能回家,除了用詞簡單一些以外,就像跟大人說話一般。

裴少淮最後道:“爹爹不能回去,隻能辛苦你們每天過來看爹爹了。”

兩個小團子似懂非懂,小南乖乖說:“我在家好好認字,也有幫娘親做事。”

小風則在裴少淮裏撒了個嬌,揪了揪他的胡子,說道:“那爹爹在這裏歇息,會不會睡不好?”

“隻要你們乖乖的,爹爹都好。”

楊時月笑道:“還是官人有見地,還需跟他們直接講清楚了,免得他們吵著說你不回家……不怕他們聽不懂,隻怕沒同他們講。”

“時月,這段時日辛苦你和孩子了。”

他把小南小風放下來,幫著妻子一同收拾餐盒。

……

一個月後,不管是東岸的海港碼頭,還是西邊的通商官道,皆井然有序開了工。

峻山開石,淺河采沙,岸堤壘土……一個個工群分散在各地,平日裏互不相見,似乎並不相幹,但看著碼頭一點點初顯形態,才知形散而神聚,這是一條完整的工鏈。

百千之工,效率緊而不迫。

隨著銀幣換作銅錢,發入工匠手裏,這些銀錢用於購置糧食、日用,同安城、南安城裏的生意也漸漸有了起色。

期間,包老九前後來遞了幾回信,這一日,裴少淮好不容易,終於稍有閑暇,乘船去了一趟嶒島,與王矗相見。

前些日子,他是實在抽不出閑來。

花雕黃酒,青瓷酒盞,這一回是裴少淮帶來了好酒。

恰逢十五,圓月升海,襯得這孤島石亭實在渺渺。

“王某等大人的這杯酒很久了。”王矗一飲而盡。

又指著停靠在島邊的船隻,道:“上回從泉州府領回的賞銀,大人帶回去罷,杯水車薪,聊勝於無,還望大人莫要嫌棄。”似乎是想借此盡自己的一份力。

“王島主不必如此,一碼歸一碼,既是談好的條件,豈有要回來的道理?”

“大人既然帶了酒,便是認下了我王某人,就莫條件不條件的了。”王矗說道,“再者,這倭敵人頭本就是大人出計留下的,此前是我貪天之功了。”

用銀之時,裴少淮沒再推辭。

他不信王矗今日過來,獨獨是為了送銀子、表一番心意而已。

眼下這樣的境況,過不了多久,海上遊走的賊人便隻能夾縫求生了,徐霧注定沒有好下場,而王矗還有些許機會。

王矗是個讀書人,豈會看不明白的這樣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