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淮對小南小風“失約了”,他們沒能等到燕承詔一家按時歸來。
不知是誰人散布的消息,兩湖之地的親王、郡王們,得知楚王府的莊子被清算還給了百姓,都擔心接下來會清算到自己頭上,於是在藩地鬧了起來。
燕承詔忙於鎮壓此亂,耽誤了行程,歸期難料。
動田地、割人利益,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事。
裴少淮沒能等到燕承詔,卻等到了黃青荇,得了裴少淮舉薦後,黃青荇早早動身,冒著冬寒走陸上官道,趕在了春末裏到了京城。
裴少淮請了幾個鄒老的門生,在賀相樓擺了一桌,為遠道而來的黃青荇接風洗塵。
在金陵城初見黃青荇時,裴少淮想不明白那種似曾相識感,如今再會麵,這種感覺就很明晰了。
黃青荇也長了一雙三角眼。
酒桌上飲酒,多是致敬鄒老,過了三巡,裴少淮為黃青荇斟滿,舉起酒盞慚愧說道:“黃兄,裴某有愧於你。”
“裴大人何意?”
“黃兄得了信,便從不遠萬裏從金陵城趕來,給足了裴某臉麵,隻是形勢有變,始料未及。”裴少淮解釋道,“戶部左侍郎一職被人捷足先登,說隻是暫任,但你我都明白,下旨不過時間門問題。”
黃青荇顯然也沒想到,愣了愣。
莫不成大老遠來一趟,接風宴要變送行宴?
他還是穩住了神態,豁達道:“裴大人不必有愧,人算不如天算,命裏無時不強求。”
“為表歉意,裴某自罰三盞。”
幾盞酒入肚,使得裴少淮演技更加精湛,他道:“兵部還有個實缺,不知黃兄是否肯屈尊?”幾分不好意思流於麵上,又道,“雖也是個不錯的官位,卻是委屈了黃兄的錢道才華。”
兵部的職務自然是比不得戶部左侍郎的。
“裴大人過譽了,黃某不過是百官中的一員,絕無‘屈尊’、‘委屈’一說。”京都裏,再冷的板凳也比金陵城裏強,入了兵部再想辦法入戶部,也未嚐不可,黃青荇有意應下,又假裝推脫,他道,“隻是有一點,黃某從未涉足過兵家之事,隻怕難以勝任,屆時做得不好,反倒辜負了裴大人的一番好意,還損了大人的名聲。”
好一個推心置腹。
酒桌上其他人紛紛勸道,錢道是最為複雜的,黃大人能學懂錢道,必也能摸索出兵家的竅門。
“雖是去兵部,卻也還是管錢道。”裴少淮道。
“大人何意?”
裴少淮開門見山:“兵部設有寶泉局鑄造銀幣,如今寶泉局正缺一位錢法侍郎,裴某覺著黃兄就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