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去,近來不太平。”
裴秉盛在位置上如坐針氈,重新端起碗筷也心不在焉,他試探道:“父親……”
結果一開口就被裴玨打斷了,裴玨啪一聲摔下碗筷,斥道:“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知子莫若父,裴秉盛挪挪屁股,裴玨就能看透他的心思,裴玨道:“你是不是覺得為父重新回到吏部尚書的位置,又可以為你的官途鋪路了?或是埋怨自己懷才不遇,庸碌了幾年,終於等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
“果然是受的苦還不夠。”裴玨冷聲道,“這才幾年,魚鱗冊的事你就忘光了?”
被戳破心思的裴秉盛一臉訕訕,道:“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孩兒也知錯了,父親何必反反覆複提起?”
“你要是真知錯,就不會想著今晚出去,與人狼狽一窩。你以為重修魚鱗冊,事情真的過去了嗎?你就沒想過,動了魚鱗冊,楚王多出數倍田莊,這些田莊的糧食都去了哪裏?事情敗露以後,楚王又為何離奇被長子錘殺?……唯有你,不問因果,覺得重修魚鱗冊就是結局,何等愚蠢。”裴玨的眼神似刀,是真動怒了,桌上的其他人紛紛勸裴秉盛認錯。
在裴玨看來,楚王指不定也是一張牌,隻不過半途出了差池、廢了,便也就被人棄了。
裴秉盛非但不認錯,反倒壯了膽,欲一意孤行,他道:“父親,時局變了,您那一套也當變一變了,如今滿朝官員都在想退路、找靠山,隻有你還在這裏攔著我。伯爵府那頭才風光了幾年?就因為沒跟對人,如今落得門庭淒涼。”
裴玨氣得胸脯起伏,他懶得再理論,厲聲吩咐道:“曹管家,找人把這個逆子給我綁起來。”
二老太太、裴少炆等紛紛勸和,但裴玨今日是鐵了心要治一治裴秉盛。
很快,裴秉盛被下人綁在了椅子上,反抗不得。
原以為隻是拿藤條行行家法,豈料裴玨取來碗口粗的棒槌,走到裴秉盛的身前道:“當年你犯下大罪,身為父親斷了兒子的前程,使得少炆險些不能科考,我便應斷你一條腿。如今,少炆的官途剛有起色,一家人重回京都,你又想摻和皇儲爭端,使家人陷入危險境地,則應再斷一條腿……你既不知悔改,便新帳舊帳一起算罷。”
知曉老爺子從不說笑,言出必行,裴秉盛終於露出了怯意,連連擺頭惶恐道:“孩兒知錯了,父親不要啊,不要斷我的腿,兒子不想當個殘廢……”
沒等其他人前來攔阻,伴隨著兩聲慘叫和枯枝般的哢嚓聲,綁在椅子上的裴秉盛,小腿已然折斷扭曲。
裴玨散落幾縷白發,他有些乏力地用棒槌撐著地,看著疼到麵目猙獰的兒子,道:“我裴玨寧願生了一個廢人,也不願生一個庸碌無能的自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