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幾人抵達烏江河。
喬綰推開客棧的窗戶,清晨的江風又冷又淥。
從三樓望下去,烏江河又寬又長,江麵上是密集的船隻,碼頭的兩岸都是早起的小販。
季九爺走過來,從身後將她攬抱住,一起看著人聲鼎沸的早市,他指了指江麵的對岸。
“那是流城。”
喬綰詫異,回頭看他,“是宋軍的都城?”
季九爺點點頭,摸著她素手冰涼,他將窗戶降下來,牽著她走回屋裏的地爐旁。
喬綰一臉不認同,握著他的手絮絮叨叨。
“您明知道大帥剛懷疑過您跟宋軍有勾結,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了,可您也不該往這兒跑呀,咱們帶的人不多,真出了岔子怎麼辦,您總做這種置自己於危險的事。”
季九爺眉眼含笑,抱著她坐到躺椅上,用薄毯將喬綰裹的嚴嚴實實。
“年紀輕輕的,操那麼多心,爺自然是有原因才跑這一趟,這麼多年,沒你管著,爺不也好好過來了?”
“現在不一樣。”
喬綰輕輕白了他一眼,靠在他懷裏昂頭看他,“我就知道您不能平白的帶我跑這麼遠路遊玩,說吧,到底要做什麼?”
季九爺輕笑,捏著她秀挺的瓊鼻。
“你就不覺得,爺是真的跟宋軍勾結,跑到這兒來威脅大帥。”
“我管你真的假的。”,喬綰月眸清澈,“現今是西邊八省,您領十萬兵,掌五省代理軍司,真要反,也學當年季大帥舉旗自立就是了,還能費那麼多周折?”
季九爺聽的凰眸裏都是笑,瞧著懷裏機靈地小姑娘,覺得可真是讓他喜歡極了。
“你瞧,你都懂的事兒,他活了大半輩子,能不懂?”
喬綰月眸眨了眨,恍悟了。
“您這是有恃無恐啊,您在季大帥眼裏,一直這麼任性嗎?九爺,每天撩虎須的日子,是不是特別刺激?”
想著季大帥恨不能鞭他百八十遍,但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喬綰捂著嘴偷笑。
季九爺笑的漫不經心。
“小的時候,他總瞧我不順眼,說我被你父親養的不成氣了,做事束手束腳性子軟的像泥,一點兒都不像他季庭越的種,他總想著把我的硬骨頭逼出來,所以勤輒打罵。人都是有反骨的,打著打著,爺跟他杠上了。”
“時間久了,發現他這個人的毛病,他自己離經叛道,就喜歡兒子也離經叛道,你越不服管教,他心裏反倒越滿意。”
“你父親有句話沒說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父親愛你,可以忍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隻要你活著。季大帥對他的兒子,也是望子成龍,他希望他的兒子能比他強硬,比他心狠。”
“爺約莫著,哪天真有人要反,他說不定還會欣慰後繼有人。”
喬綰簡直開了眼界,世上會有這樣的父親,盼著兒子能不服管教,甚至造反。
她哭笑不得,看著季九爺道,“那你們互相殘殺,他不是也瞧的高興?”
季九爺薄唇撇了撇,“你可以跟他張牙舞爪,他可以跟兒子們叫板,但他不允許他的種被別人殺害,平日裏打打鬧鬧可以,真要兄弟自相殘殺,他第一個不同意。護犢子,是根子上傳下來的。”
喬綰受教了,她一臉敬佩的點點頭,轉而想起這話題跑的有點兒遠了。
“您還沒說,來這兒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