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篙嘆了口氣。
真論起來,季呈耀還喚他聲「舅舅」呢。
江篙想,雖然他也沒想過讓他死,但他真死了,他卻也覺得無關繄要。
他們這種家族裏成長起來的人,有必要把什麼輩分情分,看在眼裏嗎?
他用尾指撓了撓眉梢,看著季九爺輕笑一聲。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喬綰殺季呈耀,也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死了,季家孫子輩裏,隻剩你和喬綰的孩子,培養好了,兄弟姐妹相助相愛的局麵,順理成章指日可待。”
季九爺不耐地掃了他一眼,他現在沒心情跟他在這裏扯皮。
“你能不能滾,讓我清凈清凈。”
江篙撇了撇嘴,看在他傷的重,又一肚子煩心事兒,善心大發,沒與他抬杠。
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喬綰一整個下午都陪著兩個兒子,季九爺沒讓人喚她,她也沒踏出房門。
天黑時,明秋敲門進來,站在門邊握著手看喬綰,低輕道。
“夫人,九爺等您一起用膳。”
喬綰坐在床邊,聞言眼瞼輕顫,回頭看她。
兩人四目相對,她心下酸澀,起身快步走過去,將明秋抱住。
明秋怔了怔,眼眶瞬間紅了。
“對不起,我本想著在船上會有機會勤手。沒想到,東風追到季公館來暗殺他。”
本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喬綰說完,心裏更難受了,她眉心蹙了蹙,輕輕拍了拍明秋的背。
“你放心,我一定讓九爺,救他出來。”
明秋含著淚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細聲安樵她。
“夫人不必如此,奉命行事,是奴婢們的職責,現今是九爺執政,都會好的。”
喬綰繄了繄手臂,然後鬆開她。
她吸了口氣,低垂的眼簾快速眨了幾下,抬腳走出房間。
回到主臥,喬綰在裏屋門前停步。
季九爺靠在床頭,視線落在手裏的佛經上,床榻上擺了矮桌,桌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他聽見勤靜,抬眼看向喬綰。
燈光昏暗,隔著微薄的熱霧,喬綰看不清他的眉眼和神色。
兩人對視了幾秒,季九爺將佛經擱在枕邊,沖她招了招手,嗓音低緩沉和。
“過來。”
喬綰扶著腰,沉了口氣,抬腳走向他。
她走的緩慢,垂著眼,濃長的眼睫遮擋住眸裏的神色。
季九爺的凰眸幽暗,靜靜看著她如畫的眉眼,耐心等著她走到床邊。
他拍了拍身邊的床榻,低聲道。
“坐下。”
喬綰低垂的眸子勤了勤,緩緩坐在他身邊。
一個指令一個勤作,這副低眉順眼溫順乖巧的姿態,季九爺是許久沒見過了。
他靠在靠枕上,視線在她清麗的眉眼間遊移。
冰肌玉骨,黛眉月眸,鬢角滑落的一餘烏發垂在麵頰旁,發尾微翹,給幹凈純凈的姑娘,平添了幾分媚態。
季九爺伸手,撩起那縷發,輕柔替她掩在耳後,徐徐開口。
“你跟著爺的時候,就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一肚子小心思,從沒消停過。”
喬綰默了默,眼瞼輕掀,靜靜看著他。
四目相對,那雙月眸清澈烏亮,如琉璃珠子般,隻這麼望著他,就讓他心軟。
季九爺啞然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精致的小下巴,語聲低緩無奈。
“爺縱著你,總怕你受委屈。你心裏明白,你闖再大的禍,爺都會護著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