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3)

第二十二回翟雲峰義送月娘韓搗鬼路濟玳安

詩曰:

十年多難與君同,幾處移家逐轉蓬。

白首相逢征戰後,青春已過亂離中。

行人渺渺看西月,歸馬蕭蕭向北風。

汴水楚雲千萬裏,天涯此別恨何究

卻說吳月娘、小玉因尋孝哥到了東京,寄食在給孤寺,與蔡太夫人為伴,吃那些寺中米粥,不覺一年有餘。妙趣打聽著他師兄妙鳳已還俗嫁人去了,自己又回清河。隻落得月娘在京,各處打探,並不見孝哥蹤影。月娘幾番要死,又怕孝哥還在,因此柔腸牽掛。待要回家,那得盤纏?況且沒有妙趣領著,路上如何行走!因此愁成一玻偶感瘟疫大行,東京之人十死七八,倒虧小玉捧湯捧水,過了一月,才得平復。那蔡夫人又病了,八十餘歲的人,又沒人服事。月娘終日替他煎湯捧飯,到象眼事公婆一般。可奈老人命壽已盡,到了半月以上,嗚呼哀哉!這夫人生經宦地多榮貴,老死空門少子孫。一時間,忙的個寺裏長老心焦,沙彌步急,說道:「這夫人又無子女親戚,棺木衣裳從何而來?」忽然想起:「他家總管翟雲峰,先同蔡太師流貶在江西,後來把他取回正法,翟雲峰替他收葬一畢,因金人亂了東京,就投在張邦昌衙門裏做了個書辦官,依舊體麵起來,決不知他家太太在寺中。快使人傳與他知,必然來此照管。」即時使小和尚找到府前,問了他家,叫開門。雲峰見個和尚,隻說是化緣的,才待問他,隻見他說蔡老爺家太太在寺裏故了。這翟雲峰雖久在權門,也還有些人心,即忙取出幾兩銀子,帶在身邊,往寺裏走去。長老接著,細說一遍,才知道太夫人住已年餘。

到了延壽堂中,老夫人停在床頭,穿著破布百納的皂直掇,項下一串菩提子數珠,麵色如生,如坐化的一樣,不覺悲啼落淚。焚香叩拜已畢,取出十兩銀子,買口鬆板壽器,忙了二日,把大夫人送葬於寺後,待太平再回舊家墳墓。

到了送葬之時,見有婦女二人扶棺甚痛,翟雲峰身披重孝,不及細問。喪事已畢,細問長老:「蔡宅經此抄籍,全沒親戚在京,此是何人?哭得哀痛的好不急切!」長老細說道:「是前年有一清河縣人,說是他夫舊日做過提刑千戶,來此找尋兒子,不能回家,和老夫人在此作伴已近二年了,因此悲痛。」這翟雲峰一聽說清河縣提刑千戶,就想到:「西門親家是我好友,莫費有些來歷?又不知大亂以後他家消息何如。」

因請月娘出來,要麵謝送喪之情。月娘原不知是翟雲峰,隻得出來相見。雲峰行禮拜謝相還,因問月娘何事到此。月娘眼淚雙垂,因說:「係清河縣千戶西門慶妻吳氏。自先夫死後,止有一子,因遇亂分離。聞說擄在東京,一路尋來,得遇老夫人收留作伴,就如母子相似。同居年餘,今日他老人家拋撇去了,怎麼不痛!如今夫人既去世,我是個外路婦人,也不好在此久住,隻得別尋去路。又沒個男人,如何回的去!」說著淚落如雨。雲峰聞言已畢,上前深深一揖道:「老盟嫂不知,我就是翟雲峰。當初西門親家在世,俺兩人親如兄弟,義比雷陳,怎麼知道今日老嫂你流落到此地?既然相遇,一切事俱是小弟身上照管,今晚便使人接過去,那邊住著。」月娘也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上前又謝了。雲峰一揖而去,到了家中,和老婆說了一遍,也甚是淒慘。說:「這等一個富家,如今妻離子散,在個寺裏吃粥。你使迎兒先去看了,再自己去迎他來家住幾日。送他回去得個伴才好,隻找不出這個伴來。」翟雲峰極有道理,打掃一個院子,一口凈房,安置月娘不題。

卻說月娘見了雲峰,不免喜出望外,和小玉商議,說道:「隻怕他是京師人,做個虛體麵。如肯來照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