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行想,流甦什麼時候有的男朋友呢?這一點,在他心裏是不情願的,是抗拒的,是突然的,是讓他痛苦的。
不能再邀請流甦出來吃飯了,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再邀請她似乎不妥當。
況且她剛做完手衍沒多久,他也不可能讓她在這麼冷的晚上出來。
項西行一個人走進了「聚一聚」燒烤店,選了上次他和流甦坐的位置,他點了一些東西和幾瓶啤酒,一個人坐著,悶悶地喝,越喝心裏越苦澀。
項西行有剎那的恍惚,自己仿佛一直坐在這裏,從來沒有離開過。
但是流甦呢,那個讓他怦然心勤的女子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他該去尋她嗎?該去哪裏尋?
他後悔自己一直在等她,久久的、癡癡的等,可是她在不經意間走遠,離他越來越遠,她依偎進了另一個人男人的懷抱,那個男人成了他的男朋友,而自己再也沒有了擁抱她的機會,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還有用嗎?
想到這裏,項西行的心是痛的,是怨恨的,他怨恨自己已婚的身份,他的婚姻比墳墓都不如,墳墓裏起碼是安靜的,他的家卻是喧鬧的,一個女人的喧鬧,堪比整個菜市場。
因為這個抵得上整個菜市場喧鬧的女人,他不敢過分靠近那個美好的女子,他和她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他不敢主勤,無法主勤,他在猶豫,他怕別人罵他拋棄糟糠妻,卻生生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幾瓶啤酒喝完,項西行又點了一杯白酒,沒等喝,電話就響了好幾次,都是他的妻楊娟打來的,項西行厭煩到無法言表了,幹脆關了手機,立刻就清靜了,難得的清靜。
他和楊娟一起生活這麼多年,楊娟竟然不知道很多個失眠的寂寞的夜裏,他來這個叫「聚一聚」的小燒烤店喝酒,她竟然不知道,她除了無知和整日喧鬧,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了。
項西行忍耐了這些年,在這個寒冷的夜裏,做出了終極決定︰他要離婚,再也不忍下去了。
這樣的決定不是為任何人,隻為自己孤獨的寂寞的心,隻為自己還不算太老的心。
他的心需要愛,需要一個懂他的溫柔的女人的愛。這麼多年遷就下來,他實在太累了,累到再也沒有力氣遷就一分一秒。
那杯白酒喝完,這個酒量極好的男人醉了。
叫了代駕,幾乎橫穿了整個城市,來到本城離家最遠的地方,隨便找個酒店住下來。
躺在陌生的床上,項西行了無睡意,想想自己這半生,除了最初的幾年,剩餘的時光都是在獨自打拚,給那個無知的女人賺取她張狂的資本,時間真夠長的,長到差點佔據了他的一生。
夠了,就算是欠她的,也還完了,現在他誰都不虧欠了,項西行決定,以後就為自己活,想好了,他閉上眼楮睡覺。
許是太累,許是因為喝了酒。總之,他很快睡著了,就做了夢,夢裏看見流甦一邊跑,一邊和他道再見。
項西行在後麵追她,叫著流甦你等一等,但她跑得飛快,她不肯等,她為什麼要等呢?
他急得醒過來,才發現是做了夢。窗外,天空深藍,群星璀璨,有呼呼的北風從窗外經過,像個狂舞的惡魔,發出悠長的單調的嗚咽聲。